青雲宗，外門廣場。
十月的朝陽剛躍過東側的淩雲峰，金色的光就潑灑在占地千畝的廣場上。中央那片用萬年黑曜石鋪就的賽場泛著冷硬的光，四周十丈高的青石看台上早已擠滿了人——不下萬名外門弟子擠在階梯上，衣袂翻飛間，喧嘩聲像漲潮的江水，一波波撞在廣場四周的石壁上，又反彈回來，裹著少年人特有的躁動，漫過整個山頭。
“聽說了嗎？今年內門選拔的頭名，趙昊師兄怕是穩了！”
看台東南角，兩個穿著灰布外門服的弟子正踮著腳往前湊，說話時眼睛死死盯著賽場東側的入口，那裡掛著一麵朱紅榜文，上麵寫著今日最後一輪比試的對陣名單。說話的弟子叫張磊，臉上滿是興奮，手指著榜文最上麵那行字：“你看，趙師兄昨天那場，隻用了三招就把李山給打趴下了！李山可是築基中期巔峰啊，連他的‘裂山拳’都沒來得及出完！”
旁邊的弟子叫王浩，聞言連連點頭，語氣裡帶著幾分敬畏：“何止啊！我聽內門的師兄說，趙師兄三個月前就摸到築基後期的門檻了，手裡還有執法長老賜的‘青雷劍’，那可是上品靈器！這次選拔賽，誰能擋他？”
兩人正說著，人群忽然一陣騷動，順著眾人的目光望去，隻見賽場入口處走來一隊人。為首的少年身著月白內門服，腰束玉帶，麵容俊朗，眉宇間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傲氣。他左手按在腰間的劍鞘上，劍鞘上雕刻的青雷紋在陽光下泛著淡紫色的光——正是內門弟子趙昊。
趙昊剛一出現，看台上的喧嘩聲瞬間拔高了幾分，不少女弟子甚至踮著腳揮手，聲音裡滿是雀躍：“趙師兄！趙師兄！”
趙昊微微抬手，算是回應，目光掃過看台時，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淡漠，仿佛眼前的萬餘名弟子都隻是背景。他身後跟著兩個內門弟子，正低聲說著什麼，趙昊偶爾點頭，嘴角勾起的弧度裡，滿是對今日比試的篤定。
“嘖嘖，這氣場，果然是奪冠熱門。”張磊咂了咂嘴，又下意識地掃了眼榜文最下麵的一行字，聲音忽然低了下去，“話說……跟趙師兄對上的，怎麼是林辰啊？”
王浩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果然，榜文最後一行寫著：“趙昊內門）vs林辰外門）”。
看到“林辰”兩個字，周圍幾個聽到他們對話的弟子都忍不住笑了出來。一個身材微胖的弟子湊過來，語氣裡滿是嘲諷：“林辰？就是那個三年前修煉出岔子，修為卡在築基中期就不動彈的‘廢柴’？他能撐到最後一輪，怕不是全靠運氣吧？”
“可不是嘛！”另一個弟子接話，“前兩輪他倒是贏了，可都是些築基初期的對手，而且贏得磕磕絆絆，一看就是沒什麼真本事。今天對上趙師兄，怕是連趙師兄的一劍都接不住！”
這些議論聲不算小，順著風飄到了看台西側的角落裡。
林辰就坐在那裡，一身洗得發白的灰布外門服，手裡攥著一個粗陶水壺，正低頭喝著水。聽到“廢柴”兩個字時，他握著水壺的手指微微頓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平靜，隻是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金芒，快得像錯覺。
三年前，他剛入青雲宗時，也是個天賦異稟的少年，短短半年就從煉氣期突破到築基中期，被外門長老稱為“百年一遇的好苗子”。可就在他準備衝擊築基後期時，修煉的《青雲訣》突然出了岔子，丹田內的靈力變得紊亂不堪，修為不僅停滯不前，甚至偶爾還會倒退。
從那以後，“天才”的標簽變成了“廢柴”，曾經圍著他轉的弟子漸漸遠離，連當初看好他的長老，也慢慢收回了關注。這三年裡，他沒少聽類似的嘲諷，起初還會反駁，後來便漸漸習慣了——隻有他自己知道，這三年來，他並非停滯不前，而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得到了一本殘缺的古卷《歸一訣》。
這《歸一訣》與《青雲訣》截然不同，講究“以力破萬法”，將體內紊亂的靈力重新凝練，聚於一點。這三年來，他看似修為沒漲，實則早已將丹田內的靈力凝練到了極致，更悟出了《歸一訣》裡的核心招式——歸一拳。
隻是這拳術太過霸道，一旦使出，必然會暴露實力。他不想過早引人注目，便一直隱藏著，直到這次內門選拔——隻有進入內門，才能接觸到更高級的功法，才能找到徹底解決《青雲訣》隱患的辦法。
“林辰！到你了！”
賽場邊緣，負責喊號的弟子高聲喊道。
林辰站起身，將粗陶水壺揣進懷裡，拍了拍衣角上的灰塵，一步步走向賽場。他的步伐不快，甚至有些緩慢，可每一步踏在黑曜石地麵上，都顯得異常沉穩，沒有一絲慌亂。
看台上的議論聲更響了，大多是幸災樂禍的聲音：“你看他那樣子，怕不是嚇傻了吧？”“我賭他撐不過十息！”“趙師兄要是認真點，一招就能解決他！”
這些聲音飄進林辰耳朵裡，他卻像是沒聽見一樣，徑直走到賽場的東側，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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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麵，趙昊已經站在那裡，見林辰走來，他挑了挑眉，語氣裡滿是不屑：“林辰？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個‘三年不破境’的‘奇才’。怎麼，還想靠著運氣進內門？”
林辰抬眼看向趙昊，目光平靜：“比試而已，輸贏看實力，不是靠嘴說。”
“哦？”趙昊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嗤笑一聲，“實力？你也配跟我談實力？築基中期的修為，也敢站在這裡跟我對決？我勸你還是主動認輸吧，免得等會兒被我打傷，連外門都待不下去。”
林辰沒再說話，隻是微微垂眸，調整著呼吸。他能感覺到，趙昊體內的靈力確實渾厚，比普通的築基中期要強上數倍，隱隱有突破後期的跡象，而且腰間的青雷劍上，縈繞著一股不弱的雷電之力，確實是件不可多得的靈器。
若是普通的築基中期弟子，對上趙昊，恐怕真的撐不過一招。
可他不是普通弟子。
“比試開始！”
隨著裁判長老的聲音落下，賽場四周的結界瞬間亮起，淡藍色的光罩將整個賽場籠罩，隔絕了內外的聲音，也防止比試的餘波傷到看台的弟子。
幾乎在結界亮起的瞬間，趙昊的身影就動了。
他腳下一點，身形如箭般射向林辰，腰間的青雷劍“嗡”的一聲出鞘，淡紫色的雷電瞬間纏繞在劍身上，發出“滋滋”的聲響。劍刃劃破空氣，帶著一股淩厲的勁風，直刺林辰的胸口——這一劍又快又狠，沒有絲毫留手，顯然是想一招解決林辰，在眾人麵前立威。
看台上的弟子們瞬間屏住了呼吸，不少人甚至已經閉上了眼睛，仿佛已經看到了林辰被擊飛的場景。張磊攥緊了拳頭，低聲道：“完了，趙師兄這‘青雷刺’，連築基後期的弟子都未必能接住，林辰他……”
話音未落，賽場上的景象卻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麵對趙昊這淩厲的一劍，林辰沒有躲閃，也沒有防禦，而是猛地抬起右手，五指緊握，丹田內凝練了三年的靈力瞬間湧向右手，金色的拳芒在拳頭上悄然亮起，雖然不耀眼，卻帶著一種極其凝練的力量感。
“砰！”
拳與劍，在賽場中央撞在了一起。
沒有想象中的金屬碰撞聲，也沒有靈力爆發的巨響，隻有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下一秒，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趙昊手中的青雷劍，劍身上的紫色雷電瞬間潰散，劍刃被拳頭擊中的地方，竟然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而趙昊本人，更是像被一座大山撞上，身體猛地向後倒飛出去，手臂不受控製地顫抖著，虎口處鮮血直流。
他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才勉強穩住身形，落在賽場邊緣，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他低頭看著手中的青雷劍，又看了看自己流血的虎口，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這……這不可能！你的拳頭……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量？”
看台上，原本喧鬨的人群瞬間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賽場上那個穿著灰布外門服的少年，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一樣。張磊張大了嘴巴，手裡的扇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都沒察覺；王浩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我……我沒看錯吧？林辰他……他擋住了趙師兄的青雷劍？還震傷了趙師兄？”
不僅是外門弟子，就連賽場邊緣的裁判長老，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眼神裡滿是驚訝。他仔細打量著林辰，似乎想從這個看似普通的外門弟子身上，找出剛才那股力量的來源。
林辰站在原地，右手緩緩放下，拳頭上的金色拳芒已經消失不見。他看著對麵的趙昊，語氣依舊平靜：“我剛才說過，輸贏看實力。”
趙昊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臉上的不屑變成了憤怒。他被一個自己看不起的“廢柴”震退，還在萬餘名弟子麵前丟了臉，這讓他如何能忍？
“好！好一個林辰！”趙昊咬牙切齒，雙手握住青雷劍，體內的靈力瘋狂湧動，劍身上的紫色雷電再次亮起，而且比剛才更加濃鬱，甚至在劍刃頂端凝聚成了一道數尺長的雷刃，“看來你這三年沒突破，是在偷偷修煉彆的功法！不過，你以為這樣就能贏我？接我這招‘青雷斬’！”
話音落下，趙昊猛地揮劍，數尺長的紫色雷刃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朝著林辰斬去。雷刃劃過空氣，留下一道紫色的殘影，所過之處，連結界都泛起了漣漪，顯然這一擊的力量，已經遠超築基中期的極限，接近築基後期的水準。
“趙師兄動真格的了！這‘青雷斬’可是他的得意技！”看台上，有了解趙昊的弟子忍不住驚呼出聲。
“林辰這次肯定完了！就算他能擋住一劍，也擋不住這‘青雷斬’！”
“是啊，這雷刃的力量太恐怖了，林辰怕是要被劈成重傷！”
議論聲再次響起，所有人都認為，林辰這次必輸無疑。
林辰看著那道劈來的紫色雷刃，眼神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他能感覺到，這道雷刃的力量確實很強，比剛才的“青雷刺”強了至少三倍，若是普通的築基中期弟子，被這雷刃劈中，恐怕會直接被劈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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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是普通弟子。
他深吸一口氣，雙腳微微分開，呈馬步站穩，雙手緩緩抬起，然後猛地合在一起，再分開時，右手再次緊握，丹田內的靈力如同潮水般湧向右手，這一次，金色的拳芒比剛才更加濃鬱，甚至在拳頭周圍形成了一圈淡淡的金色光暈。
他沒有主動出擊，而是站在原地，等待著雷刃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