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趙鈺在金陵的一舉一動,自然瞞不過賈府在當地的耳目,更會飛快地傳回京城榮國府。
尤其是他“拜訪”賈赦彆業後那句“不好玩”的評價,
以及更驚人的、在賈家老宅當眾“討要”迎春的驚人之語,更是以最快速度擺在了賈母的案頭。
賈母拿著信,半晌沒說話,臉上的表情複雜難言。
她先是因趙鈺對賈赦的評價感到一陣快意.
她本就厭煩這個不成器的大兒子,
隨即又被趙鈺對迎春的“念念不忘”驚得心頭亂跳。
“這個雍王……真是……”賈母揉著眉心,對一旁侍立的鴛鴦歎道,
“說他傻吧,他記性倒好,還專記這些!說他精明吧,哪有這樣辦事的?這不是把我們迎丫頭架在火上烤嗎?”
鴛鴦小心地遞上參茶,輕聲道
:“老太太,王爺心性不同常人,想必並無惡意,隻是……隻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了。倒是難為了二姑娘,聽說回去後就病了一場,探姑娘信裡說,又請了大夫。”
賈母歎了口氣:“迎春那孩子,性子太軟和,經不住事。倒是探春,還算穩得住。”
她沉吟片刻,眼中精光閃動,“不過,福禍相依。這位王爺雖然行事……出人意表,但聖眷正濃,連揚州那樣的大功勞都落在他身上。”
“他既然對咱們家幾個丫頭印象不錯,這或許……也是個機會。”
賈母深知,賈家如今外表光鮮,內裡卻已漸露頹勢。
元春在宮中雖為賢德妃,但聖心難測,娘家若無實實在在的倚仗,終究如履薄冰。
若是能借此機會,與這位看似癡傻、卻能量巨大的王爺拉近關係,對賈府而言,未必不是一條新的門路。
尤其是,這位王爺似乎對她院裡的幾個孫女頗有好感,這比直接巴結王爺本人似乎更容易些。
思慮已定,賈母立刻吩咐鴛鴦:“磨墨!我要給王爺寫封信。”
很快,一封以賈母口吻、言辭極其懇切熱情的信便由心腹仆婦帶著,快馬加鞭送往金陵。
信送至行苑時,趙鈺正無聊地看小太監鬥蟈蟈。福安接過信,拆開一看,頭皮又是一陣發麻。
賈母在信中,先是代表賈赦和全家為招待不周請罪,又對王爺還記得迎春表示“受寵若驚”,接著便極力描述京城榮國府的熱鬨,尤其是她院裡的“孩子們”如何念叨王爺,最後熱情洋溢地邀請王爺。
若是金陵玩膩了,務必再回京城來住,老婆子定當精心準備,讓王爺玩得儘興,吃得開心。
字裡行間,充滿了長輩的慈愛和關切,但福安這等老人精豈會看不出背後的試探和拉攏之意?
賈母這是既想打聽王爺對賈家的真實態度,又想用“熱鬨”和“姐妹”吸引王爺再度駕臨榮國府,加深關係。
“王爺,賈府老太君來信了。”福安硬著頭皮,將信中的大意,用儘可能委婉的方式轉述給趙鈺聽,重點強調了“京城好玩”、“老太太想您”、“姐姐妹妹們都盼著您再去”這幾層意思。
趙鈺一聽,果然來了興趣,丟開蟈蟈籠子:“外婆來信了?她說想我了?還說京城好玩?”他對賈母印象很好,覺得那個老太太和藹,那裡又熱鬨又有好吃的好玩的。
“是啊是啊,”福安連忙點頭,“老太君信裡說得可懇切了。還說上次王爺走得急,好多好東西都沒來得及給您玩呢。”
這賈母果然是個厲害角色,打感情牌,投其所好。這是想把這傻王爺當奇兵來用,給賈家再找座靠山?
趙鈺腦子裡,那個清醒的碎片又不合時宜地開始分析。
不過對她那幾個孫女倒確實是真心疼愛,這麼看來,撮合一下好像也不是壞事?反正迎春在賈府也是受氣,跟了這個傻王爺,說不定還能活得自在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