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靳言獨自一人駕車離開了藍灣酒店。他沒有回鉑悅官邸,也沒有去任何一處他名下的住所,而是將車開到了城市邊緣,一處可以俯瞰整個a市璀璨夜景的山頂觀景台。
夜風凜冽,吹散了他身上殘留的酒氣和宴會廳的喧囂。他靠在冰冷的引擎蓋上,點燃了一支雪茄,猩紅的火點在濃稠的夜色中明明滅滅,映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冷硬如石刻。腳下,是綿延不絕的、如同星河倒瀉般的城市燈火,繁華,卻冰冷刺骨。
腦海中,反複回放著今晚酒會上的一幕幕。那個叫冷瀾的女人……她的臉,她的聲音,她那雙平靜無波卻深不見底的眼睛,像鬼魅一樣糾纏著他。太像了,像到讓他心臟每一次收縮都帶著一種荒謬的、尖銳的刺痛感。可她又如此不同,那份冷冽的自信,那份拒人千裡的疏離,那份在他麵前毫不退縮甚至隱隱帶著挑釁的姿態……這絕不是他記憶中的蘇晚晴!
蘇晚晴是柔軟的,是怯懦的,看他的眼神總是帶著恐懼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讓他煩躁的哀怨。而冷瀾……傅靳言狠狠吸了一口雪茄,辛辣的煙霧吸入肺腑,卻無法驅散心頭那股莫名的煩躁和……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被強烈吸引的失控感。
秦放的調查暫時沒有突破性進展。冷瀾的背景被做得極其乾淨,海外經曆、學曆、甚至一些看似不經意的社交痕跡,都天衣無縫,指向一個獨立、優秀且與a市毫無瓜葛的藝術金融精英。這反而更讓他起疑。太過完美,往往意味著精心策劃的偽裝。
思緒不受控製地飄遠,飄向了那個他刻意塵封的角落——蘇晚晴。那個他親手簽下契約、又親手逼入絕境的女人。她現在在哪裡?是死是活?如果她還活著,是以一種怎樣卑微的姿態蜷縮在某個陰暗的角落?如果她死了……
這個念頭讓傅靳言的心臟猛地一縮,一種罕見的、空落落的刺痛感蔓延開來。他煩躁地掐滅了雪茄。
他想起最後一次見到蘇晚晴的情景。在汀蘭水榭那個冰冷的房間裡,她蜷縮在角落,臉色蒼白得像紙,眼神空洞,仿佛靈魂已經被抽走。他當時說了什麼?似乎是用她父親的命威脅她安分守己……然後,她就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還有……那個孩子。
傅靳言的眸色驟然暗沉下去,如同化不開的濃墨。那個可能存在的、流著他血脈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像誰?如果活著,現在應該已經出生了,或許正在某個地方咿呀學語……
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混雜著莫名的焦躁、一絲難以言喻的愧疚,以及一種更深沉的、屬於雄性本能的對自身血脈的占有欲。那是他的種!無論他多麼厭惡蘇晚晴,那個孩子,在理論上,是他傅靳言的繼承人!
可是現在,孩子在哪裡?跟著蘇晚晴一起顛沛流離?還是已經……?
他從未像此刻這樣,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蘇晚晴和那個未知孩子的存在,像一根無形的刺,紮在他掌控一切的世界裡,讓他如鯁在喉。
山頂的風越來越大,吹亂了他的頭發。傅靳言轉身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室。車內密閉的空間隔絕了外麵的寒冷,卻讓他內心的躁動更加無處遁形。他打開車載音響,試圖用激昂的交響樂驅散那些紛亂的思緒,但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此刻聽來卻如同嘲諷,敲擊著他混亂的心弦。
他拿出手機,屏幕解鎖,背景是默認的星空圖。他下意識地滑動屏幕,指尖在一個加密的相冊文件夾上停留了片刻。那裡麵,有且僅有一張照片,是多年前他無意中拍下的,蘇晚晴在蘇家花園裡低頭畫設計稿的側影。陽光灑在她身上,睫毛纖長,嘴角帶著淺淺的、恬靜的笑意。那時的她,還沒有經曆後來的種種,眼睛裡還有光。
他從未承認過,他保留著這張照片。甚至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是為了提醒自己曾經被“背叛”的愚蠢?還是……
他猛地鎖上屏幕,將手機扔在副駕駛座上,仿佛那是什麼燙手的東西。
不能再想下去了!他是傅靳言,傅氏帝國的掌舵人,他的世界裡不應該有這些優柔寡斷和莫名其妙的情緒!蘇晚晴是生是死,那個孩子是否存在,都不應該影響他分毫!他現在需要關注的,是星河資本和墨司辰的威脅,是那個神秘莫測的冷瀾!
可是,理智的堤壩,一旦被情感的潮水衝開一道裂縫,便再難合攏。冷瀾的臉和蘇晚晴的臉,在他腦中不斷重疊、分離,折磨著他的神經。
最終,傅靳言發動了車子,引擎的轟鳴聲在山穀間回蕩。他沒有下山回城,而是沿著盤山公路,漫無目的地行駛著。車窗外的景物飛速倒退,如同他此刻無法抓住的思緒。
在一個急轉彎處,他猛地踩下刹車,輪胎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車子停在懸崖邊,車頭離護欄僅有咫尺之遙。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傅靳言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死死盯著前方無儘的黑暗,胸口劇烈起伏。一種從未有過的、強烈的想要摧毀什麼、又想要抓住什麼的欲望,在他體內瘋狂衝撞。
良久,他緩緩鬆開方向盤,靠回座椅,疲憊地閉上眼。黑暗中,冷瀾那雙冰冷的眼睛和蘇晚晴絕望的眼神交替出現,最後,定格在一個模糊的、嬰兒的啼哭影像上。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秦放的電話,聲音因為極力壓抑而顯得異常沙啞低沉:
“加派人手,擴大範圍。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重點是,孩子。”
說完,他不等秦放回應,便掛斷了電話。他將額頭抵在冰冷的方向盤上,像一頭受傷的困獸,發出了一聲壓抑的、幾乎聽不見的喘息。
夜色濃稠,山頂寒風呼嘯。傅靳言不知道,他苦苦追尋的那個孩子,此刻正安然睡在距離他不到十公裡的一間安全屋內。而那個讓他心煩意亂的女人,正在精心編織著一張更大的網,等待著他一步步走入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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