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像是從萬丈深海艱難上浮,每一次掙紮都伴隨著撕裂般的疼痛和令人窒息的沉重。沈清瀾在一種半昏迷的混沌中不知漂浮了多久,才被身體各處傳來的、仿佛被重型卡車碾過般的劇痛徹底喚醒。她呻吟著睜開眼,視線花了很長時間才聚焦。
映入眼簾的不再是那個令人瘋狂的鏡像迷宮,而是一間四壁純白、沒有任何窗戶、隻有柔和模擬光源的封閉房間。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和某種鎮定劑混合的冰冷氣息。她躺在一張柔軟但束縛感明顯的醫療床上,手腕和腳踝被柔軟卻堅韌的磁性束縛帶固定著,身上連接著數根導線,連接到床旁閃爍著各種數據的監護儀器。
“鏡淵”測試的恐怖後遺症如同潮水般湧回腦海——那撕碎靈魂的能量衝擊,父親蘇文山那微弱卻清晰的意識呼喚,以及最後刻入潛意識的警告坐標……一切都不是夢。她還活著,但代價是身體和精神的雙重虛脫,以及更嚴密的監禁。
她嘗試動了動手指,一陣酸麻無力感傳來。體內的那股暖流——那疑似來自母親血脈的感知力——似乎也消耗殆儘,沉寂在身體深處,隻留下一種空蕩蕩的疲憊。但她能感覺到,某種東西確實不一樣了,就像被強行拓寬了的河道,雖然乾涸,卻留下了容納更多洪流的潛力。
房門無聲地滑開,艾琳娜·馮·霍恩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換了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套裝,神色平靜,甚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滿意,與之前“鏡廳”中的狂熱判若兩人。她身後跟著兩名身穿白色科研服、麵無表情的技術人員。
“看來恢複得不錯,伊莎貝爾小姐。”艾琳娜走到床邊,目光掃過監護儀上的數據,語氣平淡得像在評價一件儀器,“你的身體和精神韌性,超出了預期。這很好。”
沈清瀾閉上眼,不想看她,喉嚨乾澀得發不出聲音。
“理事會預備會議今晚舉行。”艾琳娜並不在意她的沉默,自顧自地說道,“我需要向各位尊貴的成員展示‘鏡淵’項目的階段性成果,以及……關鍵‘組件’的可靠性。”她的目光落在沈清瀾身上,帶著審視和算計。
就在這時,一名“灰隼”成員快步走進房間,在艾琳娜耳邊低語了幾句。艾琳娜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恢複平靜,但眼神中閃過一絲冰冷的銳利。
“帶進來。”她冷聲道。
兩名“灰隼”成員押著一個穿著基地低級技術員製服、滿臉是血、眼神驚恐絕望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粗暴地將他按倒在地。男人掙紮著,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似乎被堵住了嘴。
“看來我們的小基地裡,混進了一隻不安分的老鼠。”艾琳娜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試圖利用維護通道的間隙,向外發送加密信息。可惜,信號屏蔽係統比他想像的要完善。”
沈清瀾的心猛地一沉。基地內部有內鬼?是墨司辰的人?還是……“影”的?她下意識地攥緊了床單。
艾琳娜踱步到那技術員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吧,誰指使你的?你的上線是誰?”
技術員拚命搖頭,眼中充滿恐懼和決絕。
艾琳娜似乎並不意外他的沉默。她轉過身,目光重新投向沈清瀾,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殘酷的弧度:“伊莎貝爾小姐,你剛剛證明了你的‘價值’。現在,我需要你證明你的……‘忠誠’。”
她對著一名“灰隼”成員示意了一下。那名成員立刻上前,將一把閃著幽冷寒光的、造型奇特的匕首,塞到了沈清瀾被束縛帶固定的右手邊,剛好讓她能勉強握住刀柄。冰冷的金屬觸感讓沈清瀾渾身一顫。
“忠誠需要鮮血來洗禮。”艾琳娜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鑽進沈清瀾的耳膜,“殺了他。用他的血,作為你正式加入‘鏡淵’項目的投名狀。這樣,我才能放心地向理事會推薦你,讓你接觸更核心的機密……比如,你一直想找的人的下落。”
她的話語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沈清瀾的心上。投名狀!用一條無辜或者並非完全無辜)的人命,來換取信任,換取可能找到父親的機會!這是何其殘忍而直接的選擇!
殺,則良知儘喪,雙手沾滿鮮血,徹底淪為艾琳娜麾下沒有靈魂的工具,與惡魔為伍。
不殺,則偽裝破裂,前功儘棄,立刻就會步上這個技術員的後塵,甚至可能連累父親最後的生機。
沈清瀾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握住匕首的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束縛帶勒進皮膚,帶來刺痛,卻遠不及此刻內心掙紮的萬分之一。
“怎麼?下不了手?”艾琳娜微微歪頭,語氣帶著一絲嘲弄,“想想蘇文山,想想你費儘千辛萬苦才來到這裡的目的。一條微不足道的性命,與你父親的安危相比,孰輕孰重?還是說,你所謂的決心,隻是不堪一擊的虛偽?”
她的每一句話都像淬了毒的針,精準地刺向沈清瀾最脆弱的地方。地上的技術員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命運,絕望地發出嗚咽,眼中流出淚水,乞求地看著沈清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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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瀾的視線模糊了,汗水浸濕了後背。她看著手中冰冷的匕首,又看向那個瑟瑟發抖的年輕生命,腦海中閃過父親在“鏡淵”中那痛苦的眼神,閃過寧寧天真無邪的笑臉……混亂、恐懼、惡心、還有一絲被逼到絕境的暴戾,在她心中瘋狂交織。
就在她的精神防線即將崩潰,幾乎要依從本能尖叫著拒絕時,她渙散的目光無意間掃過那個技術員因恐懼而睜大的瞳孔。就在那瞳孔的倒影中,她似乎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極其隱晦的圖案——那圖案,與她之前在“鏡淵”中感知到的、那些流淌的能量符號中的某一個,有微妙的相似之處!
是巧合?還是……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體內那沉寂的感知力,如同被火星點燃的枯草,微弱地跳動了一下。她集中殘存的精神力,死死盯住技術員的瞳孔深處。沒有能量流動,沒有符號顯現,但在那極致的恐懼和絕望之下,她似乎捕捉到了一種……並非純粹恐懼的、更深層的情緒——一種近乎殉道般的決絕,以及一絲……等待某種信號般的急切?
這個發現如同冰水澆頭,讓沈清瀾瞬間清醒了幾分。這個人,可能不是普通的間諜!他的眼神,他的反應……更像是在執行某個計劃,甚至可能是……故意暴露的誘餌?
這個念頭讓她不寒而栗。如果是誘餌,那目的是什麼?測試她的忠誠?還是……引出更深層的東西?艾琳娜是否也在演戲?
時間仿佛凝固了。房間裡隻剩下技術員壓抑的嗚咽聲、儀器規律的滴答聲,以及沈清瀾沉重如風箱的呼吸聲。艾琳娜耐心地等待著,像一隻看著獵物在陷阱中掙紮的貓。
沈清瀾的大腦飛速運轉。殺,可能正中某個圈套;不殺,立刻就是死局。必須破局!
一個極其大膽、近乎瘋狂的念頭在她心中成形。她深吸一口氣,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顫抖的右手緊緊握住了匕首。她抬起頭,看向艾琳娜,眼中強行逼出一種混合著恐懼、掙紮和最終狠下心來的扭曲神色,聲音沙啞破碎:
“我……我做!”
艾琳娜眼中閃過一絲意料之中的、冰冷的笑意。
沈清瀾掙紮著,在被束縛的狀態下,極其笨拙地、用雙手握住匕首,刀尖對準了地上技術員的心臟位置。她的動作緩慢而僵硬,臉上充滿了“痛苦”和“掙紮”,表演得淋漓儘致。
技術員閉上了眼,身體因極度恐懼而僵直。
就在匕首即將刺下的瞬間,沈清瀾用儘全身力氣,不是刺向技術員,而是猛地將匕首向斜上方——艾琳娜所在的方向——虛晃一擲!同時,她發出一聲撕心裂肺般的、仿佛精神崩潰的尖叫:“不——!我做不到!”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是一愣!
也就在這電光石火的混亂間隙,地上那個原本“絕望等死”的技術員,眼中猛地爆發出驚人的厲色!他不知用什麼方法瞬間掙脫了嘴上並不嚴實的束縛,用儘最後力氣嘶吼出一個模糊的音節,同時身體猛地向旁邊一撞,撞向了一名持槍的“灰隼”成員的小腿!
“砰!”
槍聲響起!子彈打穿了天花板!
混亂中,沈清瀾清晰地看到,那名被撞的“灰隼”成員,在身體失衡的瞬間,下意識做出的規避和反擊動作,流暢、狠辣,帶著一種她曾在墨司辰手下身上見過的、獨特的訓練痕跡!這個人,絕對不僅僅是“灰隼”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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