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碾壓過濕漉漉的柏油路麵,發出單調而持續的沙沙聲,取代了雪山深處死寂的風嘯與心跳的轟鳴。窗外,單調乏味的工業區景象飛速後退,灰蒙蒙的天空下,是整齊劃一的廠房、高聳的煙囪和稀疏的行人,一切透著一種冰冷的秩序感。a市,這座她逃離又歸來的鋼鐵森林,以這樣一種沉默而壓抑的方式,重新將她包裹。
沈清瀾靠在越野車冰涼的真皮座椅上,身體隨著車輛的輕微顛簸而晃動。極度的疲憊如同沉重的鉛塊,墜著她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似乎耗儘。但她的精神卻像一根繃緊到極致的弦,無法真正放鬆。秦放在駕駛位上專注地開著車,除了必要的導航指令,再無多言。車廂內彌漫著一種近乎凝固的沉默,隻有空調係統細微的出風聲,提醒著時間的流逝。
她微微側頭,看向躺在自己身側、被固定在擔架床上的傅靳言。他依舊深度昏迷,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得需要仔細辨認才能察覺。各種監控儀器的導線貼附在他身上,屏幕上跳動的數字和曲線,是維係他生命的脆弱證據。專業的醫護人員在車輛中段改裝的小型醫療區內悄無聲息地忙碌著,確保輸液和氧氣的穩定。這一切周密而專業的安排,確實像是傅靳言的手筆,但也讓沈清瀾感到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掌控感。
這就是他所說的“絕對安全的地方”?一個在移動中的、與世隔絕的精密牢籠?
車子最終駛入一個位於城郊結合部、看似廢棄的物流園區深處,停在一棟外牆斑駁、毫不起眼的倉庫門前。秦放下車,快速與門口兩名穿著普通工裝、眼神卻銳利如鷹的男子交換了一個眼神,對方微微頷首,厚重的卷簾門無聲地向上滑開。
車子駛入倉庫內部,光線驟然變暗。卷簾門在身後合攏,將外界徹底隔絕。倉庫內部空間巨大,卻被巧妙分隔,中央是一個設施齊全的小型移動醫療單元,燈光冷白,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和藥物的氣味。幾名穿著無菌服的人員早已等候在此,訓練有素地將傅靳言轉移到醫療單元內的病床上,接上更精密的生命支持係統。
“沈小姐,請跟我來,您也需要檢查和休息。”秦放引著沈清瀾走向隔壁一個被改造成臨時起居室的區域。這裡陳設簡單,但有乾淨的衣物、食物和獨立的衛浴。
沈清瀾沒有拒絕,她確實需要清理和喘息。溫熱的水流衝刷著身體,洗去血汙、塵土和雪山的寒意,卻衝不散心底的沉重。鏡子裡映出一張陌生的臉,蒼白,憔悴,眼窩深陷,隻有那雙眼睛,深處還燃燒著不肯熄滅的火苗。
換上乾淨舒適的衣服,她幾乎感覺不到食物的味道,機械地吞咽著,目光卻始終透過單向玻璃,關注著隔壁醫療單元內的情況。傅靳言躺在那裡,像一尊失去生機的雕塑,隻有儀器規律的滴答聲證明他還活著。一種複雜的情緒在她心中湧動,是劫後餘生的慶幸?是對他傷勢的擔憂?還是對未知前路的恐懼?或許,兼而有之。
秦放端著一杯溫水走過來,放在她麵前。“少爺的傷勢已經穩定,但大腦因缺氧和感染受到衝擊,需要時間恢複。這裡的醫療條件是頂尖的,安全也有絕對保障,您放心。”
“絕對保障?”沈清瀾抬起眼,聲音沙啞,“在a市,在傅家的眼皮底下?”
秦放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語氣平靜無波:“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這裡不屬於傅氏明麵上的任何資產,是少爺多年前通過海外離岸公司秘密設立的應急點,知道的人不超過五個。目前傅氏內部因少爺‘失蹤’亂成一團,沒人會注意到這裡。”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在一種近乎凝滯的狀態中流逝。沈清瀾的體力逐漸恢複,但精神上的壓力卻有增無減。她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困獸,隻能通過秦放有限的信息渠道了解外界動向。
傅氏集團內部果然如秦放所說,暗流洶湧。幾位叔伯輩的元老和手握實權的旁支,趁著傅靳言“下落不明”,紛紛開始動作,爭奪代理權和控製權,媒體上也開始出現一些似是而非的負麵消息。a市的商業格局似乎正因傅靳言的缺席而悄然改變。
但沈清瀾敏銳地感覺到,這表麵的混亂之下,似乎還隱藏著另一股更詭譎的暗流。秦放偶爾會接到加密通訊,雖然通話內容簡短模糊,但他眉宇間一閃而過的凝重,沒有逃過沈清瀾的眼睛。她試探著詢問,秦放總是以“商業上的小麻煩”或“清理門戶的瑣事”輕描淡寫地帶過。
然而,一次偶然,她聽到秦放在隔壁房間壓低聲音對著通訊器說:“……‘那邊’的人還在查,咬得很緊……‘巢穴’的安全級彆提到最高……通知‘暗樁’,沒有我的直接指令,保持靜默……”
“那邊”?“巢穴”?“暗樁”?這些詞彙讓她心驚肉跳。這絕不僅僅是家族內鬥那麼簡單!秦放和傅靳言,顯然還在應對著另一股更強大、更隱秘的敵人——毫無疑問,是“歸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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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靳言依舊昏迷,但生命體征一天天平穩下來。沈清瀾每天都會在他床邊坐一會兒,看著他沉睡的側臉。這個男人,曾經是她恨之入骨的仇人,是掌控她命運的陰影,如今卻毫無防備地躺在這裡,命運與她緊緊捆綁。恨意依然存在,但似乎被更多複雜的情緒覆蓋、衝淡。她想起雪山上的相互依偎,想起他昏迷前那句模糊的“小心……花……”,想起秦放所說的關於母親和“基石”的往事。
她取出貼身藏著的、母親留下的那本日記和鳶尾花胸針,在燈下反複摩挲。日記裡的文字,充滿了母親對生命、對平衡之道的思考,也隱含著深深的憂慮。這胸針,不僅是信物,似乎也蘊藏著某種她尚未理解的能量波動,與她體內的血脈隱隱呼應。
西牆第三塊磚後麵……到底藏著什麼?母親和傅家、和“歸墟”之間,究竟有怎樣的過往?這些謎團,像磁石一樣吸引著她,也像枷鎖一樣困住了她。
這天深夜,沈清瀾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夢中是無窮無儘的雪原和傅靳言嘔血的畫麵。她走到醫療單元外,隔著玻璃看著裡麵。傅靳言的眉頭在昏迷中微微蹙起,仿佛也在經曆著什麼痛苦的夢境。
就在這時,醫療單元內的主監控屏上,代表傅靳言腦電波的曲線突然出現了一陣異常的、短暫而劇烈的波動!雖然很快又恢複了平穩,但這一變化沒有逃過沈清瀾的眼睛,也讓值守的醫護人員瞬間緊張起來,立刻上前檢查。
沈清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幾分鐘後,醫生出來,對聞訊趕來的秦放低聲道:“可能是創傷後的神經反射,也可能是……意識層麵有活動的跡象。還需要觀察。”
意識活動?他要醒了嗎?
沈清瀾回到自己的房間,卻毫無睡意。她站在窗前,看著外麵倉庫高牆上小小的通風窗外,a市遙遠而模糊的璀璨燈火。這座城市看似平靜,卻暗藏殺機。傅家祖宅像一頭蟄伏的巨獸,等待著她的歸來。而“歸墟”的陰影,如同無形的網,籠罩著一切。
傅靳言如果醒來,局勢會如何變化?他們是會繼續這脆弱而詭異的同盟,還是重新回到對立麵?她手中的母親遺物,究竟是打開真相的鑰匙,還是引來殺身之禍的催命符?
她輕輕撫摸著手腕上那道在雪山被岩石劃傷、已經結痂的疤痕,疼痛感依稀還在。生存的本能和揭開真相的渴望,在她心中激烈交戰。被動等待,不是她的風格。
她轉身,走到桌前,攤開一張從秦放那裡要來的a市簡圖,目光銳利地掃過城市中心那片標記著傅氏祖宅位置的區域。一個大膽而危險的計劃,在她心中逐漸成形。她不能永遠躲在這裡,必須主動出擊。而第一步,或許可以從傅靳言即將可能蘇醒的意識中,找到突破口。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際,房門被輕輕敲響。門外傳來秦放刻意壓低的聲音:“沈小姐,少爺的腦電波又出現了一次更強烈的波動……他好像……在嘗試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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