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還在臉上抽打,但吳浩已經不再去擦了。
他站在風裡,右手垂著冰魄劍,左手按在額頭上,識海像是被誰用鈍刀子攪動的湖水,翻騰得厲害。沙盤在深處嗡嗡作響,裂紋又多了幾道,像一張破碎的臉,正冷眼看著他。
“媽的……這玩意兒再碎下去,我怕是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低聲嘟囔了一句,嘴角扯出個冷笑。風太冷,笑得有點僵硬。
玄衣使那家夥帶著噬魂鑰匙逃了,還說什麼“等你見到真正的她”,聽得人頭皮發麻。吳浩不信命,但他現在開始懷疑,是不是從一開始,他就已經被寫進了某本劇本裡。
“不管你是誰,想動我妹妹……”他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雪沫,“都得先過我這一關。”
話音剛落,他猛地咬牙,強行運轉碎冰體質,一股刺骨寒意瞬間從丹田炸開,順著經脈一路往上衝,直接撞進識海,狠狠壓下了那股混亂的波動。
“痛就痛吧。”他低吼一聲,右臂青筋暴起,指尖一挑,冰魄劍輕輕震顫,一道清冽劍鳴破空而起。
沙盤終於穩住了。
畫麵緩緩浮現,因果線如蛛網般交錯,弑神劍式的軌跡一點點清晰起來——不是簡單的招式路線,而是整場戰鬥背後的因果鏈。
“果然……不是為了殺我。”
吳浩瞳孔微縮,識海中浮現出一幕畫麵:一個身影站在祭壇前,手中長劍高舉,目標卻不是他,而是一塊懸浮半空的血色晶石。晶石中隱約能看到一個人影,身形瘦小,穿著一件熟悉的白衫……
那是小時候的他自己。
“這是……獻祭的關鍵?”吳浩皺眉,心口一陣發悶。
他沒時間細想,手指一點,碎星劍意順勢而下,沿著因果線逆推回去。沙盤發出一陣尖銳的嗡鳴,仿佛承受不住這股力量,裂縫再次擴大。
“最後一次……給我指條路。”
沙盤忽然一震,一道光點在地圖般的投影上亮起,正是弑神劍式源頭所在——一座廢棄的古祭壇,藏在永州北境的深山之中。
吳浩眼神一凝,收劍轉身,踏風而去。
山道蜿蜒,風雪漸歇,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他一人獨行。每一步踏出,都像是踩在命運的齒輪上,發出無聲的哢噠聲。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真相,還是更深的迷霧。
但無論是什麼,他都必須走下去。
紅霧彌漫。
吳浩一腳踏入祭壇,鼻腔立刻灌滿了腥甜味,像是有人剛在這裡殺了幾十頭牛。他眯起眼,四周靜得出奇,隻有腳下碎石偶爾滾動,發出細微的回響。
“和九霄冰凰涅盤池那次一模一樣……”他低聲自語,“紅霧,獻祭,還有那個該死的噬魂鑰匙。”
他抬起冰魄劍,劍鋒所指之處,紅霧竟似活物般退散開來,露出一條通道直通祭壇中央。
“這不是普通的迷霧……是弑神劍式殘留下來的因果殘響。”吳浩目光沉靜,“它能侵蝕意識,讓人陷入幻象,分不清現實與過去。”
他沒有貿然前行,而是原地盤膝坐下,閉目調息。
碎星劍意在他體內緩緩流轉,每一絲劍氣都像一把鋒利的小刀,將侵入體內的紅霧一點點割裂、蒸發。片刻後,他睜開眼,眼中星光閃爍,整個人精神了許多。
“可以了。”他起身,一步跨出,腳下的紅霧頓時炸開一圈圈漣漪。
他邊走邊觀察四周,發現紅霧中不時浮現出一些模糊的人影,有的站著不動,有的低頭哭泣,甚至還有一個小孩蹲在地上,手裡抱著一塊破布,嘴裡喃喃說著什麼。
“都是幻象。”吳浩心中有數,腳步未停。
可當他走到祭壇中央時,眼前突然閃過一抹熟悉的人影。
那是個少年,穿著粗布短打,臉上還帶著稚氣,正站在祭壇邊緣,神情驚恐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我自己?”
吳浩瞳孔一縮,本能地握緊劍柄。他知道這不是真的自己,而是某種記憶碎片,或許是當年這裡發生的事情留下的影像。
他沒有靠近,隻是遠遠望著,直到那道身影慢慢模糊,最終消失在紅霧中。
“看來這裡曾經發生的事,比我想象的還要複雜。”
他深吸一口氣,取出一張符紙貼在胸口,以防紅霧趁機入侵意識。隨後,他開始布置陣法。
寒冰結界緩緩升起,將整個祭壇籠罩其中。紅霧被壓製得不斷翻湧,似乎在掙紮。
“來吧。”吳浩站定,冰魄劍橫於胸前,碎星劍意悄然攀升至頂峰。
他等的不是幻象,也不是過去的影子,而是那個真正操控一切的幕後黑手。
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