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血,砸在冰麵,濺成細碎的紅點,像一朵凋零的花。那花瓣散開的瞬間,仿佛時間也裂了道口子,冷風從縫隙裡灌進來,吹得人心底發顫。
血還在流。
又一滴,砸在冰魄劍的劍脊上,順著寒紋往下爬,像一條細小的紅蛇,蜿蜒而行,帶著某種近乎執拗的意誌。劍身微顫,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嗡鳴,像是在回應這血的溫度——可這溫度早已冷得近乎死寂。
吳浩的右手搭在左腕,碎冰體質的寒氣正緩緩滲入經脈,如同千萬根冰針在血管中穿行,刺骨、蝕魂。那寒意不止於皮肉,它一路向上,如藤蔓攀爬,纏繞五臟,直逼識海深處。他的呼吸幾乎停滯,胸膛起伏微弱得如同被雪埋住的火種,睫毛上結了霜,一層又一層,像是要把他整個人封進永恒的冰棺。
可他還站著。
不是靠力氣,不是靠修為,而是靠那一絲執念——那一點比寒冰更冷、比烈火更燙的執念,在識海最深處,如殘燭搖曳,不肯熄滅。
就在那股寒流即將衝破識海屏障的刹那,識海深處——沙盤殘影猛地一震。
不是推演,不是預警,而是一種共鳴。
像是有人從極遠處敲了下鐘,聲音沒到,但鐘身先顫了。
那一瞬,吳浩的識海仿佛被一道無形的波紋掃過,所有凍結的思緒都為之震顫。他猛地睜眼,瞳孔深處浮現出一道裂紋般的光痕,像是沙盤本身在他眼中投下的倒影。
而就在此時——
陳曉琳手裡那塊焦玉殘片,正在發燙。
不是火焰的熱,不是灼燒的痛,而是一種帶著頻率的震顫,像心跳,像脈搏,像某種沉睡千年的生命正被喚醒。它貼著她掌心,微光一閃一滅,節奏緩慢卻堅定,與識海中沙盤殘影的裂紋完全同步,仿佛兩者之間有一條看不見的線,早已在命運深處相連。
吳浩的目光死死釘在那塊玉上。
他記得,那是吳晨曦放進她手裡的。
那日大火焚天,九界邊緣的“焚心穀”化作煉獄,火龍翻騰,將一切燒成灰燼。吳晨曦衝進火海,渾身是傷,卻隻護住一塊焦黑的玉片,邊角卷曲,像是從屍骨堆裡搶出來的最後一塊骨頭。她將它塞進陳曉琳手中,隻說了一句:“彆丟。”
那時他不懂。
現在,他忽然明白了。
這塊玉,不是信物,是鑰匙。
是某種古老契約的引信,是善念的憑證,是命運之網中,唯一能穿透因果封鎖的“例外”。
可現在,它在動。
像在回應什麼。
吳浩沒動,可識海裡的沙盤突然投出一道模糊的線,細如發絲,顫得厲害,像是隨時會斷,卻依舊頑強地延伸,直指玄冰螭的方向。
那不是攻擊軌跡,也不是命運分支。
是解法。
唯一的解法。
他猛地抬手,右臂驟然炸開冰鱗,寒氣如針,狠狠刺進識海。那一瞬,劇痛如刀絞腦髓,仿佛有千萬根冰錐在顱骨內鑿洞。他咬牙,碎冰體質的寒氣全數壓進識海,逼著那已瀕臨崩潰的沙盤運轉。
三秒。
僅僅三秒,卻像熬過三生三世。
終於,一道猩紅因果線浮現。
不是三選一,不是多線並行。
隻有一條。
線的起點是玄冰螭,終點是陳曉琳。中間橫著三座山:星髓淚、輪回燼、噬魂引。
沙盤給出注解,字字如刀刻入識海:
>集齊三物,以玄冰螭之心為祭,剜出刹那,三物共鳴,可將心魔剝離,轉為守護之力。
可——
>剜心者,必死。
不是重傷,不是昏迷,是魂飛魄散,連輪回都進不去的那種死。
吳浩盯著那條線,手指一點點收緊,指甲嵌進掌心,血順著指縫流下,滴在冰麵上,凝成一朵朵細小的血花。
他早知道不會輕鬆。
可他沒想到,連“替代”都不行。
他試了試改寫:若由他代剜?
沙盤立刻崩出第二條線——玄冥冰心暴走,極北冰域七日內崩塌,葬劍海首當其衝,三城化為冰墳,百萬生靈葬身冰淵。
再試:若延遲一刻?
第三條線閃現——陳曉琳魂燈熄,情蠱反噬,林逸神誌崩解,九界封印鬆動,千年平衡一夕瓦解,妖魔亂世,人間成墟。
他閉了閉眼。
不是選擇,是死局。
每一個“如果”都通向毀滅,每一條退路都被封死。命運的網收緊到極致,連一絲喘息的餘地都不給。
可就在他準備放棄時,沙盤殘影突然抖了一下,裂紋中擠出一條極細的支線,細得幾乎看不見,卻頑強地亮著微光。
>三寶物共鳴瞬間,需“純粹善念”為引信,方可壓製心魔反噬,逆轉獻祭為共生。
他愣住。
純粹善念?
這種東西,九界早絕種了。
可沙盤沒騙人。它標出了唯一符合條件的人——吳晨曦。
因為她完成了千件善舉,且從未為贖罪,隻為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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