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浩腳步一滯,肩頭那縷劍光驟然熄滅,仿佛被無形之手掐住了咽喉,連餘暉都來不及掙紮,便沉入黑暗。
他猛地轉身,衣袍翻卷如刀割風聲,雙目死死盯住地麵——
琉璃劍正緩緩沉入地縫,速度慢得近乎凝滯,卻帶著一種不可違逆的宿命感,像一顆墜落的星,在夜空中劃出最後的軌跡。劍身每下沉一分,空氣便冷上一寸,寒意順著骨髓爬升,連呼吸都結出霜花。
玄冰螭臉色煞白,指尖微微顫抖,指甲邊緣已泛起冰裂紋。
“不對……”她喃喃,聲音輕得幾乎被風吞沒,“不該這麼快……星髓不該現在蘇醒……它還在沉睡期……”
話音未落,地底嗡鳴響起。
那聲音低沉、滯澀,像是千年鏽蝕的齒輪在血肉中重新咬合,又似遠古巨獸在深淵裡翻身。整片大地開始震顫,裂縫如蛛網般蔓延,幽藍霧氣自縫隙中滲出,帶著腐朽與新生交織的氣息,緩緩升騰,凝聚成一團旋轉的星髓核心。
它懸浮半空,表麵如液態琉璃,流轉著不屬於人間的光澤。五人的倒影映在其上——吳浩、顧清寒、陳曉琳、吳晨曦、玄冰螭——可那麵容,卻一點點扭曲、變形,化作陌生的模樣:眼眶空洞,嘴角撕裂,皮膚皸裂如乾涸河床,唯有一雙瞳孔仍在轉動,無聲嘶吼。
每一張臉,都是他們未來的模樣。
冰魄劍雖已融化,但殘存的劍意仍纏繞在吳浩指尖,一滴銀藍色的液體順著指節滑落,砸在地上“嗤”一聲輕響,竟將岩石蝕出一個小坑,如同雪落在燒紅的鐵板上。
他站著,一動不動。
“這東西吃命。”吳晨曦喘息著,手死死按在心口,鮮血從指縫間不斷滲出,染紅了衣襟,“誰碰它,它就抽誰的魂……一點點啃,直到隻剩一具空殼。”
玄冰螭跪倒在地,龍尾蜷縮成圈,鱗片片片剝落,露出底下霜色皮肉,像是被時間剝去外殼的古樹。她瞳孔全黑,不見眼白,可嘴角卻揚起一絲詭異笑意:“彆信……她說的……是假的……”
話未說完,她忽然弓身,喉嚨滾出一聲非人的低吼,像是有千百條蛇在體內撕咬。眉心裂開一道血線,滲出的不是血,而是剔透冰晶,一粒粒墜地,清脆如鈴,卻又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韻律。
陳曉琳懸於空中,焚天雀羽在她掌心焦化,化作灰燼飄散。她用儘全力維持著一張由永夜印記編織的網兜,勉強兜住星髓核心。手腕上的印記燙得發紅,幾乎要灼穿皮肉。
“林逸撐不住了……”她咬牙,聲音發顫,“那東西……往她腦子裡鑽……像根刺……紮進識海深處……”
林逸盤坐於地,胸前光繭包裹著玄冰螭的本源精魄,可那光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仿佛被某種無形之物瘋狂汲取。她的額角滲出血珠,順著臉頰滑落,在下巴凝聚成滴,墜入塵土。
吳浩識海中的沙盤瘋狂運轉,因果線如亂麻般交織、斷裂、重生。他強壓體內翻湧的寒毒,劍意一震,金光自眉心迸發,直刺玄冰螭眉心!
刹那間——
畫麵炸開。
冰原無垠,白雪皚皚。一個白袍背影蹲在雪人前,手中捏著一塊冰晶,正小心翼翼地安在雪人臉上,當作鼻子。幼龍形態的玄冰螭趴在一旁,尾巴尖輕輕晃動,眼中滿是天真歡喜。
天幕之上,九星連珠,星光如瀑,墜入冰湖深處,激起一圈圈漣漪,仿佛喚醒了沉睡萬年的秘密。
“那是……初代劍尊?”吳晨曦聲音發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吳浩喉嚨發緊,每一個字都像從胸腔裡擠出來,“那是我。”
三秒推演,刀割人心。
記憶如潮水倒灌——那是他幼年失散的記憶,被封印在識海最深處。他曾是守燈人一族的繼承者,而玄冰螭,並非敵人,而是……他的妹妹。
玄冰螭身體猛地一震,黑瞳裂開,露出右眼深處一顆赤色淚痣——那是守燈人血脈覺醒的標誌。
“哥哥……”她喃喃,淚水凝成冰珠滑落,“你堆的雪人……從來不會倒……你說過,隻要心還在,雪就不會化……”
星髓核心突兀爆鳴,一道黑影掙脫而出,五指如鉤,指甲漆黑如墨,直插玄冰螭天靈蓋!
“不!”吳浩怒吼。
光繭碎裂,林逸噴出一口鮮血,重重倒地,氣息微弱。
吳浩動了。
冰魄劍雖融,劍意猶存。他一腳踹向星髓核心,右手淩空一抓,識海沙盤金光炸裂,凝成一柄虛幻長劍,挾萬鈞之勢劈向黑影手腕!
影子不閃不避。
金劍斬斷它手臂,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星屑,如沙粒般灑落,落地即燃,化作一道道古老符文鏈,如毒蛇般蜿蜒追向吳浩腳底,欲將其纏繞吞噬。
顧清寒掌拍地麵,寒冰炸開,瞬間凍結符文鏈。可僅半息,冰層龜裂,符文破冰而出,繼續逼近。
“它不怕冰。”她咬牙,額頭沁汗,“但它怕……活祭。隻有真正的獻祭之血,才能鎮壓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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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晨曦忽然笑了,笑得有些瘋,有些淒。
“那它可算找對人了。”
她反手一劍,噬魂劍體刺入心口,黑光暴漲,血霧噴湧。她沒有拔出,反而往裡一送,任由劍鋒貫穿心臟。
鮮血濺上星髓核心。
星髓劇烈震顫,人臉扭曲尖叫,如同被烈火炙烤的蟲豸。玄冰螭渾身抽搐,眼神卻清明了一瞬,望向吳浩,嘴唇微動:“快……毀了它……不然……我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