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晨曦的劍尖微微下垂,手指緊緊攥著劍柄,指節都泛白了。她沒回頭,但能感覺到身後的三人全都屏住了呼吸。顧清寒的劍已經出鞘三寸,寧紅夜的手按在眉心那塊殘片上,林逸的瞳孔輕輕一縮,仿佛聽見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聲音。
那扇門,不是通往答案的路——而是通向他們內心最深處的回響。
她的劍抵在石階上,腳下一寸都不敢動。剛才那一聲敲擊,像是從骨頭縫裡鑽出來的,不像是人敲的,倒像是有人用指甲一下下刮著她的脊椎。
顧清寒站在她身後半步,劍拄在地上,鼻血順著下巴滴落,落在一片焦黑的羽毛上。那羽毛叫冰凰羽,沾了血後竟泛起一絲暗紅的光,像被喚醒了什麼古老的契約。
“彆停。”寧紅夜低聲說,聲音有點發抖,“隻要一停,它就贏了。”
吳晨曦咬緊牙關,硬是往前挪了一小步。地麵沒塌,空氣也沒炸,可她總覺得下一秒就會有什麼東西從牆裡伸出來,把她拖進那些浮雕裡去。
兩邊的石壁突然動了。
不是裂開,也不是崩塌,而是牆上的浮雕……活了。
那些刻在石頭上的人影,緩緩轉過頭,眼睛齊刷刷地盯著他們。第一幅畫是吳浩站在星空下,長劍直指吳晨曦的心口。第二幅是顧清寒跪在神殿前,手裡捧著斷劍,頭頂懸著輪回鎖。第三幅是寧紅夜被鎖鏈穿胸,可她還在笑。
“不對。”林逸忽然開口,聲音乾澀得像砂紙擦牆,“這些事從來沒發生過。”
“發沒發生不重要。”吳晨曦盯著前方,聲音冷靜,“重要的是,它想讓我們相信。”
話音剛落,陳曉琳猛地抽搐了一下。吳晨曦趕緊去扶,卻發現她的背在動,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破皮而出。
“又來了。”寧紅夜往後退了半步,死死盯著陳曉琳的肩胛骨。
皮膚裂開,一根透明的翅膀緩緩展開,像是用冰雕成的,冷光流轉。第二根剛冒頭,整條回廊突然一震,石階倒退,光影回流,他們腳下的位置瞬間回到了三分鐘前——也就是吳晨曦剛踏進通道的那一刻。
“時間倒流了。”顧清寒冷笑,“它不讓我們往前走,就讓我們原地打轉。”
“不是打轉。”林逸盯著陳曉琳的翅膀,聲音低沉,“是重播。它在用她的魂火當鑰匙,一遍遍重放這段路。”
吳晨曦低頭看著手裡的火羽,還在發燙。她把羽毛輕輕按在陳曉琳心口,低聲說:“醒過來,彆讓它把你當工具。”
陳曉琳沒反應,可那冰翼輕輕扇了一下。
回廊又一次倒退。
這次他們回到了更早的時候——吳晨曦剛邁出第一步,火凰還沒化形,林逸還活著,寧紅夜手腕上的金痕也還沒出現。浮雕的畫麵也變了:吳浩抱著寧紅夜站在神殿頂端,兩人額頭相貼,像是在告彆。
“這是……”寧紅夜瞳孔一縮。
“假的。”吳晨曦一刀劈向浮雕,“全是假的!”
劍撞上石麵,沒砍進去,反而激起一圈漣漪,像打碎了水麵。漣漪散開後,畫麵又變了——這次是陳曉琳站在黃泉邊,手裡握著一把染血的匕首,麵前躺著三具屍體,全是陌生人。
“我……沒殺過人。”陳曉琳喃喃道,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你吞了他們的善念。”寧紅夜盯著她,“為了救林逸,你吸乾了他們的命燈。這不是殺人,但比殺人更狠。”
陳曉琳渾身一顫,冰翼劇烈抖動,第三次倒流啟動。
這一次,他們回到了火凰撞破冰錐牢籠的瞬間。
“它在逼我們看。”顧清寒咬牙,“看我們做過什麼,看我們怎麼被利用,看我們自以為在選擇,其實早就被寫好了結局。”
“那就彆看了。”吳晨曦猛地把火羽塞進嘴裡,咬破舌尖,血混著灰燼咽了下去。
眼前一黑,隨即炸開一道光。
識海裡,玄冰螭的聲音怒吼:“你瘋了?那是焚天雀最後的魂火!”
“我不瘋,我們全得瘋。”吳晨曦抹了把嘴角的血,“它想讓我們看過去,我就讓它看看現在。”
她抬手,一劍劈向自己的影子。
影子沒斷,反而站了起來,變成另一個她——黑發黑袍,手裡握著噬魂劍,劍尖滴著血。
“你殺過多少人?”影子冷笑,“為了救林逸,你殺了七個追兵。為了拿到星髓,你燒死了三十六個守衛。你說你是被迫的,可你每次都選了最狠的路。”
“閉嘴!”吳晨曦揮劍。
影子輕鬆躲開,“你不是吳晨曦,你是吳浩選的刀。你連名字都是假的。”
“名字是假的,劍是真的。”她一刀撕開左臂衣袖,露出那道輪回鎖的痕跡,“這玩意兒認主,可沒說認的是誰。”
她猛地把劍插進地麵,劍身嗡鳴,整條回廊開始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