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浩的手還停在半空中,那道裂口雖然不再流血,但皮膚底下仿佛有細碎的冰渣在遊動。他低頭看了眼指尖,透明得能看見骨頭的輪廓。頭頂的光柱仍在緩緩旋轉,九界柱的投影像一根巨大的釘子,貫穿天地,把他困在現實與法則之間的縫隙裡。
“我這是……卡住了嗎?”他聲音有點啞,“想走走不掉,想留又留不住。”
沒人回應。四周安靜得詭異,像是暴風雨過後的短暫平靜,可空氣裡卻壓著一股說不清的緊張感。儀式是完成了,可世界並沒真正安穩下來——星河深處仍有暗流湧動,就像剛愈合的傷口下,正悄悄裂開新的口子。
林逸沒理他。他正把最後一柄斷劍用力插進地麵裂縫,劍身晃了兩下才穩住。手臂上的血已經乾了,結成暗紅色的硬殼,可一用力,舊傷又崩開了。他咬著牙,把劍柄往下壓了半寸,終於讓陣眼徹底固定。
“你要是真消失了,”他低聲道,“我才麻煩。”
吳晨曦靠在一塊浮石邊,陳曉琳歪著頭枕在她肩上,呼吸輕得像羽毛拂過。她一隻手輕輕搭在妹妹頸側,確認著心跳,另一隻手悄悄抹了下嘴角——剛才,是不是嘗到血腥味了?她沒擦,隻是身子微微一偏,擋住了從星河縫隙漏下來的冷光。
“哥,”她抬頭望著光柱中的身影,“你還能聽見我們嗎?”
吳浩眨了眨眼:“聽得見。就是不知道還能聽多久。”
話音剛落,遠處的星河猛地一顫。
不是普通的波動,而是像布被撕開一樣,空間直接裂出一道漆黑的口子。邊緣泛著灰白的光,像燒焦的紙邊。緊接著,一艘船緩緩擠了進來。
灰色的,沒有花紋,也沒有標誌,通體光滑得不像戰艦,倒像一塊漂浮的墓碑。它靜靜懸停在規則壁壘外,離九界柱的投影不過百丈遠。
顧清寒第一個反應過來。她撐著膝蓋站起來,手指在眉心一抹,一滴血順著指尖滑落。她沒用寒氣凝鏡,而是直接將血彈向虛空。血滴在半空凝成一麵薄薄的鏡麵,映出了艦首的畫麵。
幾個人影走了出來。
都是女子,穿著和玄冰螭化形時一樣的素白長裙,臉也一模一樣,連右眼角那顆淚痣都分毫不差。可她們的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靈魂,隻剩下一具具會走路的軀殼。
“複製體。”陳曉琳忽然開口,聲音很輕,“沒有魂燈,也沒有氣息……她們不是活人。”
“但能殺人。”林逸冷笑一聲,伸手去拔插在地上的劍。
“等等。”吳晨曦攔住他,“看她們手裡拿的。”
鏡頭拉近——那些克隆體每人捧著一塊半透明的晶板,上麵流動著複雜的符文。顧清寒眯起眼,指尖寒氣蔓延,在空中勾勒出那圖案的輪廓。
下一秒,她瞳孔一縮。
“那是……碎星劍意的前三式?”她聲音緊繃,“試劍壁上你刻的原始路線圖?”
吳浩沉默了一瞬:“我刻完就毀了石壁。”
“有人複原了。”吳晨曦接話,“不止複原,還拆解成了攻擊程序。”
話剛說完,最前麵的克隆體抬起了手。她掌心的晶板突然爆亮,一道極寒的藍光射出,直奔九界柱的基座。光束還沒到,空氣中yжe響起尖銳的嗡鳴,像是某種頻率正在強行對接。
“冰凰火焰同調脈衝!”陳曉琳猛地坐直,“她們要用你的劍意引動法則反噬!”
沒人再廢話。
吳晨曦一把將陳曉琳護到身後,雙手迅速結印,識海轟然炸開。她強行喚醒體內殘存的玄冰螭意識——那股冰冷、暴戾卻又帶著執念的力量。她不是要控製它,而是讓它“發聲”。
心魔本不該有頻率,可這一刻,她硬是把那團混沌攪動起來,像敲響一口鏽住的鐘。
嗡——
一股無形波動擴散出去,正好撞上那道藍光脈衝。兩者相撞的瞬間,攻擊軌跡偏移了三寸,擦著九界柱邊緣掠過。柱體表麵閃過一道裂紋,隨即被光流勉強修複。
吳晨曦噴出一口血,身子晃了晃。
“有用。”她抹了把嘴,“她們認這個‘母體’。”
“那就吵得更大點。”林逸咬牙,九劍殘陣重新啟動,劍尖朝天,圍成一圈。他雙手掐訣,低喝一聲:“斷因果環,封!”
九道劍影騰空而起,交織成網,罩住整個光柱區域。脈衝再次襲來時,被劍網截住大半,餘波震得林逸五臟發麻,但他死死撐著,沒鬆手。
顧清寒站在原地沒動。她盯著那艘灰艦,忽然抬起右手,一縷寒氣從掌心竄出,沿著地麵悄悄爬行,無聲無息地鑽進一塊碎裂的星岩縫隙。
她在布線。
吳浩還在光柱頂端飄著,身體越來越透明。每一次脈衝攻擊,都會讓他晃一下,像信號不穩的影像。他閉了閉眼,識海深處,那枚殘缺的因果沙盤微微發燙。
“還能推演嗎?”他問自己。
沙盤沒回應,但它邊緣裂開的一道細縫裡,浮現出三根若隱若現的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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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條:克隆體繼續攻擊,九界柱七次脈衝後會局部坍塌;
第二條:林逸強行催動劍陣反撲,會導致經脈儘斷,當場癱瘓;
第三條:吳晨曦徹底釋放玄冰螭意識,能阻斷攻擊鏈,但她自己會神識崩解。
三條路,全是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