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使沉默片刻，抬手撫過胸口的鎖片：“我自願的。千年前，輪回鎖崩解，黃泉斷線，九界將傾。隻有一個人能補這個洞——但代價是永遠困在生死夾縫，不能轉世，不能消亡，隻能守。”
“所以你上了。”吳晨曦點頭，“挺傻的。”
“總得有人傻。”他咳了一聲，嘴角滲出血，“現在……輪到你們了。”
“什麼意思？”
“沙盤殘力……還在我體內。”他抬起手，指向吳晨曦，“但它隻能交給同源者。你是初代劍尊血脈，你能接。”
“我不接。”吳晨曦直接說，“太貴了。上次接個記憶碎片，我做了三天噩夢，夢見自己親手殺了親哥。”
“這不是選擇。”玄衣使盯著她，“是命。你不接，黃泉永不連，九界遲早散。”
空氣靜了一瞬。
風停了，火熄了，連那層黑霧也停止了流動。
陳曉琳突然說：“我可以幫他分擔。”
兩人同時看向她。
“情蠱雖滅，但我還記得怎麼借命。”她按住左腕那道淡紫色的印記，那是曾經連接她與遠古靈獸的契約烙印，“用我的意識做導管，把力量引過去，至少能減你一半負擔。”
吳晨曦看了她一會兒，忽然笑了：“你這人，嘴上說著怕死，每次都衝最前。”
“你也是。”陳曉琳回她一笑，眼角泛著淚光，“明明怕疼，割自己跟切菜似的。”
吳晨曦聳肩：“誰讓我皮厚呢。”
她伸出手，握住玄衣使的手腕。陳曉琳立刻將青鸞翎刺入自己肩頭，另一端搭在吳晨曦背上。三個人瞬間連成一線，形成一條脆弱卻堅韌的能量通道。
玄衣使閉上眼，低聲念了一句古老的語言。
下一秒，吳晨曦腦子裡炸了。
不是痛，是漲。無數畫麵塞進來：黃泉河倒流、輪回鎖碎裂、九界柱一根根倒塌……還有一個人影，背對著她站在深淵邊，手裡握著一把斷劍。
那是她哥哥。
他在笑，笑著對她揮手，然後縱身躍入無儘黑暗。
“這是……”她咬牙，“你的記憶？”
“是我的執念。”玄衣使聲音越來越弱，“拿去吧。黃泉節點……在你腳下。重啟它，需要兩樣東西——沙盤之力，和一個願意替死人走完最後一程的人。”
“我走。”吳晨曦說。
“不。”陳曉琳打斷，“你扛不住。讓我來。”
“你扛什麼？”吳晨曦扭頭瞪她，“你連站都快站不住了！”
“所以我才要現在走。”陳曉琳笑了笑，笑容乾淨得像小時候曬過的棉被，“趁還能走。”
她鬆開手，往前一步，整個人跪倒在石台上。青鸞翎燃起最後一簇火，順著她的脊背流入地下，像是將自己的生命織進了世界的經緯。
吳晨曦隻覺手中那股力量猛地一鬆，隨即化作洪流湧入體內。她悶哼一聲，膝蓋一軟，但也硬撐著沒倒。眼前一片血紅，耳邊回蕩著千萬亡魂的呼喚。
石台下方，裂開一道光縫。
萬千絲線從地底升起，像是倒流的雨，又像是斷裂的經脈正在重新接合。每一根都連著某個世界的生死簿，某個未完成的輪回。
玄衣使笑了。
他鬆開手，身體開始化成灰燼，隨風飄散。
“這一次……”他輕聲說，“不是獻祭，是傳承。”
灰燼飄散前，一枚完整的輪回鎖核心落在吳晨曦掌心。
她低頭看著，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你說傳承，結果就留個石頭給我？”
沒人回答。
陳曉琳趴在地上，呼吸微弱，但胸口仍有起伏。吳晨曦伸手探她鼻息，還好，還活著。
她抬頭環顧四周。
黑洞深處，光絲交織，黃泉重新流動，仿佛久病之人終於恢複了呼吸。
可就在這時，她聽見了一聲極輕的“哢”。
低頭一看，掌心裡的輪回鎖核心，裂了一道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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