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氣像一條條細小的蛇,順著吳晨曦的手臂蜿蜒而上,冰冷滑膩,仿佛來自深淵的觸須。它們鑽進皮膚,刺入血肉,直往骨髓深處滲透。她咬緊牙關,一聲悶哼從喉間擠出,整條左臂猛然抽搐,肌肉不受控製地痙攣,青筋暴起如虯龍盤繞。體內的那股心魔之力驟然失控,如同沉睡千年的火山轟然爆發,狂暴地衝破經脈封鎖,橫衝直撞。
連嵌在因果巨劍中的沙盤都開始劇烈震顫,金紋明滅不定,像是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劍身嗡鳴不止,仿佛也在承受著某種巨大的壓迫。
“彆硬撐。”顧清寒一步跨出,身影如霜雪掠地,話音未落,右手已抬。寒冰真氣自丹田奔湧而出,在掌心凝成一片晶瑩剔透的冰霜,帶著凜冽刺骨的寒意,毫不遲疑地按在吳晨曦肩頭。
刹那間,一股極寒之力順著手太陰肺經逆行而上,直衝膻中穴,將那股亂竄的心魔之氣強行鎮壓。她的動作乾脆利落,沒有半分猶豫——她們之間早已無需言語。
緊接著,她左手抽出腰間的短劍,刀鋒一轉,劃過自己掌心。鮮血剛滲出,便被她一把扣住,狠狠拍在吳晨曦後頸的“大椎”要穴上。溫熱的血與寒氣交融,化作一道封印般的符印,暫時鎖住了心魔外溢的裂口。
指尖傳來一陣強烈的反震,像是被雷擊中,麻意直衝腦門。她眉頭微蹙,低聲罵了一句:“這身子……還真扛得住。”
吳晨曦咧了咧嘴,疼得眼角泛淚,卻仍扯出一個笑:“要不你也來一下?親身體驗?”
“省省吧。”寧紅夜已經走到巨劍下方,蹲下身,目光死死盯住地上那道深不見底的裂縫。黑氣仍在不斷翻湧,纏繞著斷裂的鎖鏈根部,宛如活物般紮根於石縫之中,隱隱有複蘇之勢。
她抬手抹去眉角的血跡,額間忽然燃起一團七彩火焰——那是焚天雀血脈覺醒的印記。火焰呈螺旋狀擴散,一圈圈掃過黑氣區域,所到之處,黑霧發出尖銳嘶鳴,像是被灼燒的毒蟲。
“不是普通的汙染。”她聲音低沉,瞳孔微縮,“這是輪回鎖的根,還活著……而且在試圖重組。”
話音剛落,她指尖輕挑,七彩火舌猛然收緊,如牢籠合圍。那團黑氣劇烈扭動,竟扭曲成一張模糊的人臉,嘴角咧開,發出低沉詭異的笑聲,仿佛來自九幽之下。但隻是一瞬,笑聲戛然而止,黑氣崩解成灰,簌簌落下,化為虛無。
陳曉琳靠在不遠處的冰柱上,手指還在微微發抖。剛才那一幕看得她心跳幾乎停滯,腦海中反複回放著黑氣化形、低笑出聲的畫麵,久久無法平靜。好不容易緩過神來,第一句話卻是:
“咱們能不能先商量個事兒?等會兒誰請吃飯啊?我真餓了。”
沒人理她。
吳晨曦喘勻了氣,抬手抹了把臉,左臂傷口還在滲血,染紅了半邊衣袖。但她看都沒看一眼,隻是盯著那柄懸浮半空的因果巨劍,聲音沙啞:“碑呢?”
顧清寒抬頭望去。百步之外,寒冰殿主碑靜靜矗立,通體幽藍,宛若由萬年玄冰雕琢而成。碑麵刻滿古老符文,流轉著微弱的靈光。最上方一行字清晰可見——弑神者守則。
她邁步向前,每走一步,腳下便凝出一層薄霜,寒意蔓延,空氣中浮現出細碎的冰晶。臨近碑前時,石麵忽然泛起漣漪般的微光,一道虛影緩緩浮現:披甲持劍,背影挺拔,長發束於腦後,肩披殘破戰袍——正是初代劍尊的模樣。
“汝以何資格執掌寒冥?”
聲音不高,卻如雷霆貫耳,壓得人呼吸一滯,連心跳都仿佛慢了半拍。
吳晨曦冷笑一聲,拖著傷臂走上前,用指尖蘸了點胳膊上的血,在碑麵上輕輕一抹。鮮血觸及碑體的瞬間,沙盤共鳴,投射出一段塵封影像:
風雪漫天,天地蒼茫。
初代劍尊獨立山巔,望著遠方崩塌的城池與燃燒的星河,緩緩開口——
“守殿者不在血脈,而在心誌。”
虛影沉默片刻,終是緩緩消散。碑麵裂開幾道細紋,舊字褪色,仿佛被某種無形力量從內部衝刷淨化。
“輪到我們了。”陳曉琳站起身,走向碑底。那裡有個凹陷的符陣,邊緣布滿冰蝕痕跡,顯然多年未曾啟用。她抬手,焚天雀的餘焰在指尖跳躍,雖不如昔日熾烈,但也足以點燃陣眼。
寧紅夜也走上前,咬破手腕,讓血混著七彩火焰灑向空中。她另一隻手在虛空中快速結印,血線交織成“三生共契”的古老契約圖騰,落入符陣中央。
轟——!
一聲悶響自地底傳來,整座大殿震了三下,穹頂冰屑簌簌落下。碑麵徹底崩裂數道舊紋,新的浮雕緩緩浮現:三人並肩而立——一人手持寒冰劍,周身霜氣繚繞;一人燃燒七彩火焰,腳下踏火蓮;第三人掌心托著一隻展翼雀影,雙眸含火,似笑非笑。背景是翻湧的血池,鎖鏈斷裂,碎鐵四濺,象征舊秩序的終結。
“還挺好看。”陳曉琳眯著眼瞧了會兒,“就是把我畫得太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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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寧紅夜收回手,臉色有些發白,顯然消耗極大。
顧清寒看著碑上浮雕,沒說話。但她知道,從這一刻起,這座殿不再隻是複仇者的歸處,也不是某個古老意誌的囚籠。它有了新的名字,新的規矩——屬於她們這一代人的規則。
她轉身望向殿頂。那裡有一幅巨大的星圖,鑲嵌在穹頂冰層之中,星辰排列暗合九界命軌。可中央位置卻空缺一塊,像是被人硬生生挖走了什麼,留下一道刺目的空白。
“缺的是‘寒冥命軌’。”吳晨曦說,聲音低沉,“得用高階火焰重繪,否則星圖無法激活,本源也無法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