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冰涼,帶著金屬特有的堅硬和冷意,每一塊接縫都像刀刻出來的一樣,深深嵌入這片死寂的空間。吳晨曦撐著劍慢慢站起來,膝蓋微顫,仿佛全身的骨頭都在發出哀鳴。她喉嚨一甜,血腥味在嘴裡散開,溫熱而腥澀,順著舌根滑下咽喉。
她沒吐,隻是把那口血咽了下去。
不是因為堅強,而是怕——怕一旦鬆口,連呼吸都會變成奢侈。在這片被機械統治的廢土上,任何一絲虛弱,都會成為敵人的突破口。
低頭看了眼手掌,掌心布滿細密的裂痕,像是被時間撕扯過留下的傷。皮肉之下,還有一點點銀光在遊動,如同活物般蜿蜒爬行,像誰偷偷把符咒刻進了她的骨頭裡,又像是某種古老的契約正在悄然蘇醒。
四周靜得嚇人,隻有霧氣緩緩流動,濃稠如墨,遮蔽視線,也吞噬聲音。遠處那些黑乎乎的機械輪廓一個接一個亮起幽藍的光,像是沉睡的野獸睜開了眼睛。每一台機器啟動時都會發出低低的嗡鳴,整齊劃一,節奏精準得令人頭皮發麻,仿佛某種儀式正在進行。
“它們醒了。”寧紅夜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沙啞裡帶著點笑,像是在嘲諷命運的荒謬,“而且……看起來挺生氣。”
顧清寒已經站直了身子,指尖重新凝聚出寒氣,微微發顫。她沒說話,但目光掃過前方三具機械體時,眼神明顯頓了一下——那動作太熟悉了,熟悉到讓她心底泛起一陣寒意。
“動作一樣。”吳晨曦眯起眼,瞳孔中浮現出淡淡的星芒紋路,識海中的沙盤自動推演,“左肩抬高三寸,右臂外旋十七度——這不就是‘弑神十三式’第三變嗎?”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刀,劃破了戰場短暫的寂靜。
陳曉琳靠在一塊殘骸上,左眼微閃,虹膜中掠過七彩流光,那是她體內本源結晶與外界能量共鳴的征兆。“誰教的?”她低聲問,“總不能是它們自己學會的吧?”
“不是學。”吳晨曦握緊劍柄,指節發白,青筋暴起,“是抄。抄的是被人改過的劍招。”
她心裡卻翻騰得厲害。這些動作太熟了,甚至比她自己練得還標準——不像模仿,更像是複現。就好像有人把她還沒使出來的招式,提前寫進了程序裡,預判了她的思維,複製了她的本能。
話音剛落,最近的一具機械體突然動了。
關節發出低沉的響聲,金屬摩擦聲刺耳難耐。它步伐不快,卻穩得嚇人,每一步落下,地麵都輕微震顫。它抬起手臂,劍勢起手——正是吳晨曦昨晚用過的“斷淵斬”。
那一瞬間,吳晨曦的腦海閃過無數畫麵:昨夜月下獨練,劍影如瀑;風中收勢,衣袂翻飛。那時她以為無人窺視,原來……早已被記錄、被解析、被複刻。
“靠。”寧紅夜往後退了半步,語氣譏諷,“這也行?連版權費都不給交?”
“彆廢話。”吳晨曦橫劍擋在前頭,聲音冷靜如鐵,“顧清寒,三層冰牆,錯位疊壓;陳曉琳,火網拉高兩丈,彆讓它貼地突進;寧紅夜——你去側翼,彆亂衝。”
“我又不是衝鋒狗。”寧紅夜翻了個白眼,但還是挪了位置,腳步輕巧如貓,火焰已在掌心悄然燃起。
冰牆剛升起,五具高階機械體就齊齊提速,呈三角陣型壓來。中間那具胸口裂開一道縫隙,開始凝聚能量漩渦,空氣扭曲,周圍的靈力像是被什麼東西瘋狂吸走,形成一個微型黑洞般的引力場。
“它們要把我們的力量抽乾。”陳曉琳咬牙,頭頂的焚天雀殘火盤旋不止,火焰獵獵作響,“再這樣下去,護盾都撐不住。”
吳晨曦腦袋一陣刺痛,識海裡的沙盤劇烈震動,仿佛有無數數據洪流衝擊她的意識。她強行催動星芒瞳紋想推演攻擊路線,可剛看到幾根因果線,就被一股莫名力量攪亂了——就在那一刻,她看見了。
寧紅夜和其中一具機械體之間,竟連著一根若隱若現的紅線。
不是殺意,不是仇恨,而是一種深層的、近乎血脈相連的同步頻率。
“不是操控。”她忽然明白了,聲音陡然拔高,“是同步!你看它的節奏——它不是在模仿,是在等她出招!”
顧清寒冷冷問:“什麼意思?”
“意思是。”寧紅夜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我打左邊,它就知道我要砍右邊;我抬手,它就預判我的下一步。它不是敵人,是我的影子。”
她喃喃道:“原來……我是模板。”
這句話落下時,整個戰場似乎都凝滯了一瞬。
吳晨曦猛然抬劍,將沙盤投影直接甩向空中。光影炸開,林逸九劍的虛影浮現在戰場中央。不是實體,也不是幻象,而是一種跨越空間的共鳴——仿佛某處有把劍,在沒人握住的情況下,因血脈相連而自行出鞘。
寧紅夜呼吸一滯。
她感覺體內有什麼東西響了一下,像鎖鏈斷開的第一聲輕響,久違的自由感湧上心頭。
“原來是你。”她低聲說,劍尖指向對麵那具機械體,聲音裡帶著憤怒、不甘,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傷,“難怪我一進來就心煩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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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機械體停下了。其餘四具也跟著靜止。它緩緩轉頭,金屬縫隙張開,發出一段低頻音:“歸巢序列……激活進度73。指令待確認。”
“去你的指令。”寧紅夜猛地揮劍,火焰順著劍刃炸開,映紅她染灰的臉龐,“老娘今天不上班!”
她這一動,其他機械體立刻反應,攻勢驟然加快。冰牆被轟出裂痕,火網被撕開缺口,顧清寒被迫上前攔截,一掌拍碎左側機械頭顱,可那殘軀還在往前爬,手臂變形為刀刃,直插她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