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手揮劍,力道之猛讓整座岩壁都震了一震。玄鐵重劍卡進石縫的刹那,劍柄劇烈顫動,仿佛承受不住這股蠻力。緊接著,“哢”的一聲輕響,劍格處鑲嵌的玄冰寶石驟然龜裂——裂紋如蛛網般蔓延開來,在幽暗的海風中泛出一絲微不可察的青芒。
吳晨曦一隻手死死摳住濕滑的岩邊,指尖已被鋒利的岩石割破,血順著指縫流下,滴入下方翻湧的黑浪。她的身體大半懸在半空,僅靠那柄卡住的劍勉強支撐著重心。冰冷鹹腥的海水一次次撲打上來,灌進她的口鼻,嗆得她喉頭一緊,幾乎窒息。她咬牙偏頭吐出一口濁水,視線模糊又清晰,終於看清了四周。
林逸不見了。
顧清寒也不見了。
就像被這片深淵吞噬了一樣,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遠處,寧紅夜站在一塊隨波起伏的浮石上,長槍深深插入岩心才穩住身形。她的左肩有道深可見骨的傷,鮮血浸透衣襟,在風中凝成暗紅的冰珠。而陳曉琳……更糟。她整個人被一股無形之力卷至半空,右臂軟塌塌地垂著,像是骨頭儘數碎裂。她的身影如同斷線風箏,正緩緩墜向漩渦中心——那片不斷聚合、發出金屬摩擦聲的機械殘骸群。
“火!”吳晨曦嘶吼,聲音卻被狂風撕碎,隻餘下一縷沙啞的回音。
沒有人回應。
但就在那一瞬,陳曉琳閉著的眼皮輕輕抖了一下。
識海深處,那團沉寂已久的火焰微微跳動。那是焚天雀的最後一縷魂火,是她用命換來的最後底牌。她知道一旦點燃,便是燃燒神魂的代價。可此刻,她沒有猶豫。
顫抖的手指緩緩抬起,結出一個早已爛熟於心的印訣。胸口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仿佛有人將她的五臟六腑都攥緊擰轉。但她咬住嘴唇,硬生生將慘叫咽了回去。
右翼突然燃起。
火焰的顏色不是熾白,也不是赤紅,而是灰黑之中夾雜著血絲般的裂痕,像枯木中掙紮的最後一縷生機。那火不溫暖,反而帶著死亡的氣息,卻偏偏擁有焚儘萬物的力量。
她沒有選擇飛翔。
而是縱身一躍,向著深淵直衝而下。
像一支燃燒的箭矢,帶著決絕與悲壯,紮向正在重組的機械核心。
三百具殘骸散落在海底各處,本已腐朽破損,此刻卻仿佛被某種古老意誌喚醒,零件自動吸附、齒輪咬合、鐵板拚接,骨骼與金屬交融,眼窩中亮起猩紅的光點。它們正以驚人的速度彙聚成一個高達數十丈的戰爭機器——初代機械王軀的雛形。
“彆碰核心!”寧紅夜瞳孔驟縮,瞬間明白了陳曉琳的意圖。
她猛地從浮石躍下,落地時膝蓋一軟,幾乎跪倒。但她強行撐住槍杆,借力站穩,抬手便在空中劃開一道血口。七彩符文自血霧中浮現,迅速編織成一張透明的咒網,橫亙在陳曉琳與機械堆之間。
火鳳撞上網的瞬間,並未爆炸。
而是轟然碎裂。
那不是毀滅,是一種更為極致的釋放——右翼化作億萬火星四散飛濺,每一顆都蘊含一點精純魂火,精準命中機械體關節連接處。剛拚接完成的部分“啪啪”爆開,金屬碎片如雨紛飛,重組進程戛然而止。
寧紅夜悶哼一聲,嘴角溢出血絲。
血咒反噬來了。
她感覺體內有一條冰冷的蛇正沿著血脈向上爬行,所過之處血液凍結、經絡崩裂。她想喘氣,卻發現呼吸都帶著鐵鏽味。
但她沒有撤去咒網。
“再撐三秒。”她對自己說,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隻要三秒。”
三秒後,機械堆停止了動作。
但那種死寂,比之前的轟鳴更令人不安。
沙盤突然震動起來,表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紅點,如同心跳般跳動、靠近、合並。警報聲直接鑽入腦海,像是遠古機器重啟時的低語,沉重而壓抑。
吳晨曦聽懂了。
那些殘骸沒有真正死去,剛才隻是被打亂陣型。它們正在海底重新集結,尋找新的排列方式,準備第二次融合。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心仍在滲血。一滴血落下,恰好滴在沙盤邊緣。那一圈原本黯淡的裂紋,竟微微泛起青光,仿佛在回應她的存在。
沙盤認她。
不是因為她是誰的妹妹,不是因為她手持因果巨劍,更不是因為她是某個傳說中的繼承者。
而是因為她還活著。
而且,還在拚命。
她深吸一口氣,鬆開岩邊,全身重量壓在劍柄上,右腳猛然蹬地,借著漩渦的吸力狠狠一扭——
“給我出來!”
劍身劇烈震顫,碎石崩飛,岩縫裂開,終於被她硬生生拔出!
她翻身落地,膝蓋重重砸在濕滑的地麵上,左手本能地按住左肩止血,右手則將巨劍橫於胸前。劍尖直指漩渦中心,那裡已有新的機械群冒出頭來,紅光閃爍,殺機彌漫。
“這次我先動手。”她說,語氣平靜,卻藏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寧紅夜踉蹌走近,槍拄地麵,臉色蒼白如紙:“你拿什麼動?劍快斷了,你也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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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也比站著等死強。”吳晨曦咧嘴一笑,露出沾血的牙齒,“而且,我不是一個人。”
她指向沙盤。
圓盤上的星圖依舊清晰,九個光點穩穩亮著,象征著九方守護者的存在。但其中一個——對應北境雪原的那個——開始急促閃爍,頻率越來越快,光芒忽明忽暗。
不對勁。
這不是自然崩塌,也不是能量衰減。
是有人在乾擾命脈。
“有人在動那邊的命脈。”她低聲說,眼神變得銳利。
“誰?”寧紅夜皺眉。
“不知道。”吳晨曦搖頭,“但肯定不是幫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