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星海仿佛屏住了呼吸。因果線的嗡鳴戛然而止,連那黑影的動作也為之一頓。可就在這短暫的靜謐中,一股更為深邃的寒意自祭壇中心蔓延開來——吳浩的右臂,開始發出細微的裂響。
不是自然的風息止歇,而是空間本身被凍結的征兆。那股自吳浩右臂滲出的寒意,已不再是單純的極寒,更像是某種被封印千年的禁忌之力正試圖破體而出。
他的右臂開始發出細微的裂響。那聲音像是冰層在極寒中自行崩解,一寸寸蔓延。他低頭看去,覆蓋整條手臂的冰鱗正從邊緣翹起,裂縫裡透出幽藍寒氣,順著經脈往心口鑽。
他想運劍意封住,但識海嗡鳴不止,沙盤圓盤剛剛耗儘力量,此刻隻餘微弱震顫。
“哥!”吳晨曦衝過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寒氣立刻順著她的掌心竄上手臂。她咬牙沒鬆手,反而將另一隻手按在他肩頭,主動引導寒流進入自己體內。噬魂劍體本能地排斥這種極寒,但她強行壓製反噬,用善念之力包裹住每一絲外泄的寒能,緩慢疏導。
吳浩喘著氣,額頭冷汗直冒。視野已經開始泛白,意識像被凍住的湖麵,一點點僵硬。
“撐住。”吳晨曦聲音發抖,“你要是倒了,誰來收場?”
話音未落,星海深處傳來一股壓迫感。因果枷鎖者抬起了手,無數斷裂的命運鏈從虛空中垂落,纏向五人所在的位置。它的身形比之前更凝實,手中多了一把由黑線絞成的鐮刀,緩緩舉起。
吳浩猛地抬頭,視線模糊中看到那道人影。他想拔劍,卻發現右手已經不聽使喚,冰鱗的裂痕越擴越大,寒氣不再受控,直接噴湧而出。
刹那間,半片星海凍結。
晶狀寒潮以祭壇為中心擴散,所過之處空間凝固,光線扭曲。遠處的階梯出現裂紋,寧紅夜踉蹌後退,顧清寒揮劍斬開逼近的冰絲,林逸急忙結印穩住九劍殘意。
“不能再放了!”吳晨曦低吼,雙手猛然發力,將體內積壓的寒氣壓縮成一團冰晶,一口吐出。
冰晶落地炸開,濺起一片霜霧。她手臂上的皮膚開始變色,一道道黑色紋路浮現,從手腕一直爬到肩胛,像是被烙鐵燙過的痕跡。那是“九界罪痕”,觸碰禁忌規則者的印記。
吳浩察覺到了異樣,掙紮著睜開眼:“放開我!這寒氣不是你能吞的!”
“少廢話。”吳晨曦抹掉嘴角血跡,“你死了我才真沒活路。”
她繼續吸納,速度比剛才更快。噬魂劍體在極限運轉,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但她沒停下,直到最後一股寒流被抽出,吳浩右臂的冰鱗終於停止擴張,裂縫微微合攏。
吳浩靠著祭壇坐下,臉色蒼白得嚇人。他抬起手看了看,勉強能動,但整條手臂冰冷麻木,像是不屬於自己的。
“謝了。”他說。
“下次彆搞這麼大動靜。”吳晨曦坐到他旁邊,盤膝調息,“我還想多活幾年。”
兩人剛緩口氣,空中驟然一暗。
因果枷鎖者的鐮刀揮下,無形波紋掃過全場。吳浩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已不在原地。
他站在一座破碎神殿中央,腳下是神尊的屍體。冰魄劍插在對方胸口,劍身滴血。天空裂開,星辰墜落,大地崩塌。無數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弑神者”“你毀了一切”“你不配活著”。
這不是記憶,是篡改後的幻象。
他想動,身體卻不聽使喚。雙目赤紅,嘴角揚起冷笑,仿佛享受這場毀滅。他看見自己抬起劍,指向蒼穹,準備斬斷最後一根維係九界的鎖鏈。
“不對……”他在心裡喊,“我不是這樣的人!”
可幻象太強,幾乎要將他同化。
就在意識即將沉淪時,一個聲音穿透迷霧。
“哥!醒醒!”
是吳晨曦。
他猛地一震,識海深處沙盤圓盤微弱亮起,投射出初代劍尊斬斷命運鎖鏈的畫麵。那一劍不是為了殺戮,而是為了破局。真相如刀,劃開虛假記憶。
吳浩咳出一口血,眼神恢複清明。
他跪在地上,大口喘氣,冷汗浸透衣衫。剛才那一幕太真實,連殺意都刻進了骨子裡。
“你還行嗎?”吳晨曦扶住他肩膀。
“還死不了。”他撐著地麵站起來,“但它想讓我相信我是魔。”
“那你信嗎?”
“不信。”他握緊冰魄劍,“我知道我是誰。”
另一邊,寧紅夜站在原地沒動。她剛才看到了幻象的背景——一座機械城市在火焰中傾塌,高台上站著一個與她麵容相同的身影,身穿戰甲,麵無表情地下達清除指令。
命令是從她口中發出的。
可她從未去過那裡,也不記得做過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