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察覺到一絲異樣——吳浩的方向,有一縷極細微的波動自冰層深處升起,如同沉眠的心跳被喚醒。她猛地轉頭,隻見他右手懸在半空,指尖距離一塊懸浮的金屬殘片僅剩半寸,仿佛被某種無形之力牽引著。
風停了,殘骸不再燃燒,連時間都像是凝固了一瞬。
那片殘片微微震顫,像是回應某種久遠的召喚。
吳浩的手指動了一下,指尖離那片懸浮的金屬殘片隻剩半寸。
他沒去想剛才發生了什麼,也沒力氣回頭去看林逸是不是還站著。他隻知道,這片東西在叫他。
不是聲音,是識海深處的一根線在震。像有人拿針紮他的腦仁,一下一下,不疼,但壓得人喘不上氣。
他咬住後槽牙,右臂撐地,把身子往前挪了半尺。冰鱗已經爬到肩膀,碰到哪裡,哪裡就僵住。他不敢大口呼吸,怕寒氣順著喉嚨往下鑽,凍住心脈。
手指終於碰到了碎片。
涼的,比冰還涼,可又不像死物。它像是活的,在他指腹下輕輕跳了一下。
下一秒,天旋地轉。
眼前一黑,不是閉眼那種黑,是整個世界被抽走了顏色和聲音。他站在一片虛空中,腳下沒有地,頭頂沒有天,隻有兩條發光的線從他胸口延伸出去。
一條紅得發暗,通向遠處一個蜷縮的身影——玄冰螭跪在地上,雙手抱頭,嘴裡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
另一條灰白,像是蒙了層霧,儘頭是個背影。那人穿著破舊的白袍,手裡握著一把斷劍,正一步步走向深淵。
“這是……”吳浩剛開口,耳邊響起一聲冷笑。
不是從外麵來的,是從他骨頭裡冒出來的。
“你終於摸到它了。”那聲音像女人,又不像,帶著冰碴子刮鐵皮的質感,“等了三百年,就為了這一刻。”
他猛地回頭,身後不知什麼時候站了個人。
一樣的臉,一樣的身形,連眉心那顆淚痣都一模一樣。可她的眼睛是空的,黑得能吸光。
玄冰螭。
但不是他認識的那個玄冰螭。
“你是誰?”他問。
“我是她。”那人抬手,指尖劃過自己的臉頰,一道血痕立刻裂開,卻沒有血流出來,隻有一縷寒氣緩緩飄散,“也是你心裡最不想承認的東西。”
吳浩突然明白了。
這不是外敵。
這是心魔。
而且是從規則碎片裡鑽出來的心魔。
他想後退,卻發現雙腳陷進了虛空,動不了。識海裡的沙盤自動浮現,投出兩行字:
【選擇一:斬殺宿主,終結心魔】
【選擇二:融合碎片,接受同化】
沒有第三條路。
他盯著那兩行字看了兩秒,忽然笑了:“你們還真看得起我。”
話音未落,他抬手就是一掌,拍向自己胸口。
不是攻擊彆人,是打自己。
劇痛炸開,識海震蕩,那兩條因果線同時晃了一下。
現實世界中,他的身體猛地一抽,嘴角溢出血絲。右手卻沒鬆開碎片,反而攥得更緊。
“彆!”玄冰螭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他偏頭一看,真正的玄冰螭不知什麼時候爬到了他身邊,臉色慘白,嘴唇發紫。她伸手想拉他,可剛碰到他手臂,冰鱗就像活了一樣,順著她的手指往上爬。
“快放手!”她喊,“它要借你喚醒我體內的封印!一旦規則重組,整個星海都會變成它的養料!”
吳浩沒答,隻是盯著她。
她眼裡有恐懼,有求救,但還有彆的東西——一絲他自己都看不懂的執念。
“你說……它是我的心魔?”他問。
“是你的,也是我的。”玄冰螭聲音發抖,“當初你自碎劍心,把一部分規則權柄封進我體內。現在碎片蘇醒,它要把那段記憶撕出來,重新寫這個世界。”
“怎麼寫?”
“把你變成神,把九界變成冰。”
吳浩沉默了一瞬,忽然問:“那你呢?你會怎麼樣?”
玄冰螭低下頭,眼淚掉下來,在地上結成一顆小小的冰珠。
“我會消失。或者……變成它的一部分。”
風忽然停了。
星海的水還在凝固,一層層往上堆,變成垂直的冰牆。溫度繼續下降,空氣裡開始出現細小的冰晶,像針一樣紮在皮膚上。
吳浩知道,他們沒時間了。
他抬起左手,想催動沙盤強行切斷因果線。可剛一運氣,右臂的冰鱗突然暴動,整條胳膊瞬間凍結,動彈不得。
“哥!”林逸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他回頭,看見林逸正單膝跪地,雙手按著九劍核心。那把劍插在他麵前的冰麵上,劍身嗡鳴不止。
“還能撐十息。”林逸咬著牙,“空間已經被它改了規則,再不動手,我們全得凍成雕像。”
吳浩點頭。
他知道該做什麼。
但他不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