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琳剛想撐著冰麵站起來,手腕上的印記忽然發燙。她低頭一看,那圈暗紅色的紋路正從皮膚底下往上爬,像活的一樣。
她沒來得及喊疼。
腦子裡“嗡”地一聲,眼前一黑,整個人向後倒去。
意識墜下去的速度比身體快得多。
等她再看清東西時,已經不在冰原上了。
頭頂是燒紅的天空,遠處有巨大的機械殘骸堆成山,風裡全是鐵鏽和焦油的味道。腳下踩著的不是冰,是碎裂的石板,縫裡長出黑色藤蔓,纏著骨頭。
她認得這地方。
永夜神殿的廢墟。
可這裡不該存在——神殿早在百年前就被毀了,連灰都沒剩下。
她抬手摸了摸左眼,紅瞳還在跳。情蠱在血管裡竄動,像一根燒紅的針,順著經脈往心口紮。
“又來了?”她低聲說,“這次玩哪一出?”
話音剛落,前方廢墟中間裂開一道口子。
一個女人走出來。
穿的是神殿聖女的白袍,裙擺染血,手裡拿著一卷泛黑的羊皮紙。那人抬起頭,臉和她一模一樣。
“不是幻覺。”陳曉琳咬牙,“這是記憶。”
她看著另一個自己走向對麵。那裡站著個全身裹在黑甲裡的高大身影,頭盔下沒有臉,隻有一團旋轉的火光。
機械首領。
寧紅夜。
記憶裡的她開口了:“隻要你答應退兵,不碰神殿一人,我就簽這契約。”
對方沉默幾秒,火光閃了閃。
“條件是什麼?”
“我自願種下情蠱,封住你的戰意。”她說,“用我的命,換他們的活路。”
陳曉琳站在遠處聽得清楚。這段記憶她從來沒有過。她一直以為情蠱是魔教聖子強加給她的詛咒,是折磨,是控製。
原來不是。
她是自己走進去的。
她看著那個“她”咬破手指,在契約上按下血印。火光一閃,情蠱鑽進她的手臂,痛得她跪倒在地。
畫麵開始抖。
周圍的廢墟突然變成戰場,機械軍團整齊列隊,炮口對準神殿大門。可這一次,她看到的不是簽署契約,而是屠殺。
她看見自己揮劍砍斷機械人的頭顱,血噴在牆上。她冷笑,一腳踢開倒地的殘軀。
“假的。”陳曉琳立刻反應過來,“這不是真的。”
她閉眼,轉用魂燈感知。一點微弱的光從胸口升起,照進識海深處。
疼痛加劇。
但她沒停下。
她知道魂燈每亮一次,就要燒掉一點壽命。可現在顧不上了。
光掃過記憶夾層,那些扭曲的畫麵開始崩解。虛假的屠殺場景像玻璃一樣碎開,露出背後的真相——
那晚她確實簽了契約。
但機械首領並沒有立刻退兵。
而是說:“你的情,我不信。我要你心裡最怕的東西,做抵押。”
她問:“什麼是我最怕的?”
對方回答:“是你愛的人死在你麵前,而你什麼都不能做。”
然後他伸手,從她心口抽出一縷記憶,封進了火種核心。
陳曉琳猛地睜眼。
所以情蠱從來不是為了控製她。
是為了鎖住寧紅夜的進攻欲望。
用她的情感做鑰匙。
她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整個空間猛地一震。
腳下的地麵裂開,兩條因果線從裂縫中竄出,一條紅,一條黑,纏住她的腳踝,把她往兩邊拉。
“最後防線?”她冷笑,“就這?”
她抬起手,青鸞翎化作火焰,順著因果線燒回去。火勢剛起,卻被一股力量壓住,瞬間熄滅。
“不行……黃泉血路的火在這裡打不開。”
她正想著怎麼破局,頭頂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像是有什麼東西砸穿了天。
一道人影從高空落下,單膝跪地,激起一圈冰塵。
黑甲未卸,眉心一道細縫滲血,眼神卻清醒得很。
寧紅夜。
她抬頭看了陳曉琳一眼,站起身,環顧四周。
“這是我的記憶,也是你的?”她問。
“一半是你的,一半是我的。”陳曉琳喘著氣,“有人把我們倆的記憶混在一起,做成牢籠。”
寧紅夜冷笑:“老把戲。當年我用這招關過三個叛變的祭司。”
她抬手,掌心浮現出一團跳動的火光——火種核心的殘餘權限。
“我能找到出口。但你得跟上節奏,彆拖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