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忽然一聲“咦——”的笛音漫出來，調子淩亂，滿是憂愁，聽著讓人心裡發沉。
笛聲從洛璃霜房裡傳出，她站在窗邊，月光灑在身上，指尖按在笛孔上輕輕彈奏，憂傷的旋律順著窗飄了出去。
此刻洛璃霜滿腦子都是白天燕七鷹跟她表白時的場景。燕七鷹當時的眼神還在眼前晃，她思來想去，始終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才不傷人。
可一想到沈銀秋，她的心又亂了。麵對沈銀秋，她同樣沒了主意，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怎麼說清自己心裡這剪不斷的糾結。
笛音頓了半拍，她心裡直犯嘀咕：自己到底是不懂感情，還是真的不喜歡燕七鷹？這兩個念頭繞來繞去，怎麼也理不清。
今天之前，她從沒有過這麼複雜的心情。可自打燕七鷹表白後，心裡像塞了團亂麻，又慌又矛盾，連吹笛的心思都散了些。
正當洛璃霜吹笛入神，滿腦子心思也纏得緊時，房門外傳來一聲“師姐”。
那聲音輕，她沒聽見。門外人又連著叫了幾聲“師姐”，還輕輕敲了敲門，洛璃霜依舊沒回過神。直到門突然被推開，沈銀秋走進來，走到她身旁，又喚了聲“師姐”，她這才驚得停了笛。
沈銀秋站在一旁，看著停了笛的洛璃霜，輕聲問：“師姐，我剛才在門外聽你吹笛，總覺得今天的笛聲比往常複雜，你是不是在想什麼事？”
洛璃霜把還在嘴邊的笛子放下，垂下手時手指攥得緊了緊，垂下眼睫，避開沈銀秋的目光，低聲說：“沒什麼大事，就是……今天練笛久了，心裡有點亂，才讓笛聲沒了準頭。”
她頓了頓，又抬眼勉強笑了笑，“等我歇會兒就好，你彆擔心。”
其實她心裡發慌，生怕多說一句，就會漏了燕七鷹表白的事。
沈銀秋看著她躲閃的樣子，沒再多問，隻輕聲說：“那好吧，師姐要是累了就多歇會兒，彆總抱著笛子耗著。”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我本來是來送碗熱湯的，放這兒了，你記得喝。”
洛璃霜點點頭，小聲應了句“謝謝”。沈銀秋沒再多留，隻說：“那我不打擾你了，有事再叫我。”說完便轉身輕輕帶上門。
燕七鷹坐在燕雲峰的小溪邊，後背靠著塊大石頭，身體往後斜著。他一隻腳伸直，另一隻腳屈起來，一隻手搭在彎曲的膝蓋上，另一隻手往後撐著地麵。
他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眉頭皺得緊緊的，連嘴角都往下垂著，滿是愁緒。
白天向洛璃霜表白的場景還在腦子裡轉，他不知道她會不會答應，更怕自己唐突了她。
正悶著，忽然聽到那股熟悉的旋律從燕雲山莊中傳來——是洛璃霜常吹的調子。
那笛聲飄得忽遠忽近，帶著股散不開的沉鬱，他心裡更沉了：看來，她此刻的心情，也和自己一樣複雜吧。
突然有個紫色身影落在燕七鷹身旁，輕聲喚了句“莊主”。
來人是寧叔的女兒寧香，自幼跟著父親在燕雲山莊做事，算起來也是燕七鷹的發小。
她常跟在燕七鷹身後跑，山莊裡的人都熟她，卻沒人知道她藏在心裡的心思——她早就喜歡上燕七鷹了。
燕七鷹聞聲回頭，眉頭稍鬆了些：“是你，這麼晚了怎麼還出來？”
寧香攥了攥衣角，目光落在他臉上，輕聲說：“看莊主沒回莊，父親讓我出來尋尋。”
燕七鷹臉色沉了沉，語氣冰冷：“燕雲峰是我的地盤，我還能丟了？還能被人拐走？難道你們父女倆，還想管到我頭上來？”
寧香一聽，頓時慌了，忙跪下身。
“莊主，奴婢不是這個意思！是父親擔心您，才讓我來的，我絕不敢管您的事！”她垂著頭，聲音都有些發顫。
燕七鷹語氣更冷：“擔心我？我看他是老糊塗了！我堂堂燕雲山莊莊主，用得著你們這些下人來擔心？”
他眼神銳利，又補了句：“沒什麼事，就給我滾。”
寧香鼻子一酸，眼淚忍不住掉下來。她趕緊擦乾淚，咬著唇站起來，轉身匆匆飛離了小溪邊，沒敢再回頭。
燕七鷹忽然開口：“回來。”話音剛落，便運起內力將寧香吸了回來。
寧香心頭一喜，眼裡亮了亮，笑著問：“莊主，您叫我回來，是不是……”
“你想多了。”燕七鷹打斷她，語氣依舊冰冷，“我隻是問你，這段時間去哪了？為何不在莊中？”
寧香臉上的笑僵了，低聲道：“莊主知道，我向往江湖，可我心裡……更惦記莊主。”
燕七鷹眼神驟冷：“放肆！你一個下人，也敢對我心存肖想？彆自取其辱！”
寧香身子晃了晃，聲音帶著顫：“莊主，原來……你一直都知道我心裡惦記著你，對不對？”
燕七鷹抬眼，語氣毫無波瀾：“是又如何？”
寧香眼眶又紅了，追問：“那莊主為何和世人一樣，瞧不起我這個奴婢？我雖身份低微，可對莊主的心意，從來都不假啊！”
燕七鷹看著她泛紅的眼眶，語氣少了幾分冰冷：“我並非瞧不起下人，若沒有你們，這燕雲山莊我一個人如何打理？”
寧香愣了愣，連忙追問：“那莊主到底為何不肯接受我？”
燕七鷹移開目光，聲音沉了些：“我燕七鷹生來眼高於頂，性子又桀驁不馴，從來不是什麼良人。你值得更好的，彆在我身上浪費心思，找個普通人好好過日子吧。”
燕七鷹頓了頓，語氣又沉了幾分：“更何況，我是江湖中人，日子本就過在刀口上，說不定哪天就沒了性命。”
他看向寧香，眼神裡多了絲複雜：“你是我自小看著長大的，我不想你跟著我擔驚受怕，更不想你將來落得無依無靠的下場。這份心思，你還是儘早斷了吧。”
寧香抬起頭，眼淚還掛在臉上：“你不想我擔驚受怕、無依無靠，那你心中的姑娘，你就舍得讓她這樣嗎？”
燕七鷹喉結動了動，沒接話，隻沉聲道：“行了，多說無益。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趕緊回莊，彆再在這裡耗著。”
他語氣又冷了幾分：“再糾纏下去，彆怪我不講往日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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