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儘海洋之上,西方聯軍旗艦“聖光號”的甲板,已然成為西方聯盟軍在星洲大陸海岸線建立的臨時橋頭堡營地。
加布裡埃爾?鐵衛屹立於“聖光號”高聳的艦首,暗金鎧甲在鹹澀海風撲麵而來,冰冷如鐵。腳下這艘鋼鐵巨艦,是曼蘭大陸煉金術與光明神術完美融合的奇跡,巨大的風帆上“疾風符文”永固閃爍,船底刻繪的法陣則不斷將蠢蠢欲動的海中巨獸驅離。
他身後,是浩浩蕩蕩的聯合艦隊,旌旗招展,屬於不同勢力的船隻有序航行,卻又隱隱保持著距離。光明聖殿的白金十字星旗、黑暗教廷的幽紫底黑山羊旗、元素神殿的青紅元素環旗……這些在曼蘭大陸上動輒兵戎相見的旗幟,此刻竟在同一支艦隊中飄揚,隻因一個共同的目標:征服遙遠的星洲,那片被他們稱為“沉溺於蒙昧崇拜”的富饒土地。
“團長!望見陸地了!”一名年輕騎士攥著劍柄奔來,聲音裡裹著按捺不住的興奮,手指向遠方漸漸清晰的海平線。那裡,墨綠的林冠如巨浪般起伏,隱約能瞥見林間升起的幾縷炊煙,像係在天地間的細紗。
加布裡埃爾緩緩頷首,麵甲下的眼神銳利如淬火的劍刃。臨行前塞拉菲姆冕下在萬人廣場宣講的畫麵,此刻又浮現在眼前:白發冕下立於聖光之中,聲音透過神術傳遍每一寸廣場,“孩子們,跨過重洋吧!將光明的恩澤,帶給那些迷失在原始崇拜中的靈魂!掃除蒙昧,摧毀邪祭——星洲的土地與資源,便是對你們信仰的最好犒賞!”
他下意識握緊腰間劍柄,指腹摩挲著劍鞘上刻的十字紋。家鄉在“異教動亂”中化為焦土的畫麵仍曆曆在目,是光明聖殿收留了孤苦的他,教會他用聖光守護信仰。在他心中,星洲的“蒙昧”必須被淨化,哪怕要以鮮血為代價——這是刻在骨血裡的神聖職責。
艦隊緩緩靠岸,錨鏈墜入海中的聲響打破了海岸的寧靜。預想中如潮水般湧來的抵抗並未出現,隻有成片的原始密林在風中搖曳,林間炊煙依舊嫋嫋,仿佛對即將到來的戰火毫無察覺。
“第一梯隊登陸,建立灘頭陣地!聖輝騎士營,隨我衝鋒!”加布裡埃爾的聲音透過麵甲傳出,帶著神術加持的厚重力量,壓過了海浪與風聲。他率先走下舷梯,靴底踩在星洲的泥土上時,隻覺腳下柔軟得不可思議,陌生植被的清香混著泥土的腥氣,鑽入鼻腔。
前鋒很快遭遇了第一個沃土文明的村落。茅草屋頂綴著不知名的野果,木柵欄上掛著風乾的獸骨,村民們握著簡陋的石斧與木弓衝出來,眼中滿是驚恐,卻仍倔強地擋在村落前。有人口中念著古老的咒文,地麵突然竄出青綠色藤蔓,試圖纏繞騎士的馬蹄;也有人抬手召出尖銳的地刺,卻在觸到騎士鎧甲上的聖光時,瞬間化作焦黑的碎末。
“看!這便是邪惡的自然巫術!”加布裡埃爾的怒吼震得空氣微顫,“以聖光之名,淨化它們!”
騎士們催動馬匹衝鋒,聖光在劍刃上流轉,斬斷藤蔓的瞬間,竟濺起如墨的汁液;聖騎士的盾牌撞向土牆,土塊崩裂時,藏在牆後的孩童發出一聲怯怯的哭叫。抵抗微弱得近乎可笑,這場戰鬥更像一場碾壓——加布裡埃爾親眼看見,一名騎士的長矛刺穿了試圖護住孩子的婦人胸膛,那婦人倒下時,指尖還縈繞著微弱的綠光,那是她生前最後的治愈術,卻連自己的傷口都無法愈合。
家鄉親人死去的畫麵突然闖入腦海,加布裡埃爾的劍頓了頓,隨即又被堅定的信念壓下。他俯身踢開腳邊那麵刻著粗糙符文的護心鏡,鏡麵在石板上磕出細碎的裂痕,“不過是野蠻人的破爛玩意兒。”他低聲自語,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這些犧牲,都是為了最終的光明。”
陰影在不遠處的礁石後蔓延,莉莉絲·暗影裹著單薄的黑紗裙,海風掀起裙擺,讓她裸露的手臂泛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莫迪凱老師的聲音仍在耳邊回響,帶著暗影法術特有的陰冷:“莉莉絲,舊秩序注定崩塌——無論是曼蘭那虛偽的光明,還是星洲這原始的蒙昧。我們要建立新的秩序,一個以力量為尊的世界。去吧,用暗影的力量,為新世界清掃道路。”
她抬起手中的骸骨法杖,杖頂的顱骨眼眶裡,幽藍的魂火微微跳動。低沉的咒文從她唇間溢出,黑色霧氣如蛛網般從法杖頂端散開,悄無聲息地滲入泥土。那些剛倒下的村民屍體,指尖突然開始抽搐,接著便搖搖晃晃地站起,空洞的眼眶中燃起幽綠的幽魂之火,原本溫順的麵容變得猙獰。
“去吧,我的孩子們。”莉莉絲的聲音裡帶著嘲弄,看著亡靈們蹣跚地撲向村落深處,“讓生者,嘗嘗死亡的擁抱。”
可當她看著亡靈撕扯的人類,心中並沒有半分勝利的喜悅,隻有一片冰冷的空洞。她想起在曼蘭貧民窟的童年,那些穿著光明聖殿鎧甲的士兵,也是以“淨化”為名,帶走了她的父母——如今,她竟成了和那些士兵一樣的施暴者,隻是手中的武器,從聖光變成了更令人恐懼的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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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沃土草藥師抱著受傷的孩童,被逼到了村落的角落。他枯瘦的手指間凝著柔和的治愈光輝,試圖驅散亡靈身上的死氣,可那微光剛觸到亡靈的衣角,便被黑氣吞噬。草藥師抬起頭,目光穿過混亂的戰場,落在莉莉絲身上——那眼神裡沒有仇恨,隻有深深的悲哀,像兩潭沉寂的湖水,映著她此刻的模樣。
莉莉絲猛地轉過頭,避開了那道目光。指尖攥著法杖,指節泛出青白——她需要力量,隻有足夠的力量,才能不再任人宰割,才能不再像父母那樣,成為“淨化”的犧牲品。
元素神殿的魔法艦“焰鳴號”上,卡珊德拉·焰正斜倚在船舷邊,雙手抱胸看著遠處村落升起的黑煙。她指尖躍動著一簇小火苗,橘紅色火舌舔著空氣,卻驅不散她眼底的不耐。“效率真低。”她輕嗤一聲,看著光明騎士們在村落裡緩慢推進,連成片的茅草屋都要分三次聖光淨化。
導師埃爾德林的叮囑又在耳邊響起,那帶著元素之力的聲音,曾讓她無比渴望證明自己:“星洲的文明扭曲了自然的平衡,他們濫用大地之力,褻瀆星辰——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元素和諧的破壞。卡珊德拉,用你的火焰,燒出一條通往新秩序的道路,讓所有人都看見你的價值。”
她是精靈與人類的混血,在精靈族群中,她因人類血脈被排擠;在人類城邦裡,又因精靈特征被視作異類。這份“不被接納”的滋味,讓她對“證明價值”有著近乎偏執的渴望。
“卡珊德拉大人!前方發現匠石文明的前哨站,需用火焰摧毀工事!”一名元素法師奔來,手中的卷軸上繪著前哨站的簡易地形圖——那是依托山勢搭建的石質工事,牆體上還嵌著不知名的符文,泛著淡淡的土黃色光暈。
卡珊德拉眼中瞬間燃起興奮的光,指尖的火苗驟然躥高半尺。“終於輪到我了!”她縱身躍下船頭,腳下凝聚起流動的火焰之氣,托著她的身體在半空滑翔,如一隻燃著火焰的飛鳥,徑直衝向那座石質工事。
“焰雨!”她嬌叱一聲,雙手高舉過頭頂。天空中的火元素驟然躁動,無數赤紅光點彙聚成燃燒的隕石,拖著長長的火尾,呼嘯著砸向前哨站。爆炸聲震得地麵顫抖,石塊在火焰中崩裂,化作帶著火星的碎塊四處飛濺;工事裡的匠石戰士舉著附魔盾牌抵抗,可盾牌剛觸到隕石,便被高溫熔出一個個黑洞,連帶著持盾的戰士一起,被火焰吞噬。
混亂中,一個滿臉黑灰的少年衝了出來。他看著不過十三四歲,身上的粗布衣衫已被火星燒出破洞,手裡攥著一把自製的戰斧——斧刃上刻著歪歪扭扭的符文,顯然是他自己的手筆。少年怒吼著衝向卡珊德拉,聲音裡滿是稚嫩的倔強。
“愚蠢。”卡珊德拉不屑地勾了勾唇角,隨手彈出一顆火球。火球精準地撞在戰斧上,爆炸聲響起的瞬間,少年被氣浪掀飛,戰斧在半空中熔成扭曲的鐵疙瘩,墜落在地時還冒著青煙。
卡珊德拉正準備抬手補一道火焰,卻看見那少年掙紮著爬起來,沒有逃跑,反而撲向一處燃燒的工事後方——那裡,幾個平民正縮在牆角,嚇得渾身發抖。更多的匠石工匠衝了出來,他們身上湧動著土黃色的光暈,竟是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平民身前,徒手去扒拉燃燒的石塊,試圖加固坍塌的通道。有人的手臂被火焰燒得焦黑,卻隻是悶哼一聲,依舊拚命地搬運石塊;有人被倒下的石柱砸中,口中噴出的鮮血落在火裡,發出“滋滋”的聲響,卻仍死死護著身後的孩子。
卡珊德拉抬起的手頓在半空。指尖的火焰依舊跳躍,可她卻突然覺得,那火焰似乎沒那麼熾熱了。她一直以為,星洲的“蒙昧”是野蠻與落後,可眼前這些人不顧生死的守護,卻像一根細針,刺破了她心中固有的認知——她所追求的“元素秩序”,難道就是要毀滅這樣的存在嗎?
“卡珊德拉!還在等什麼?徹底摧毀它!”後方傳來元素神殿督軍的怒吼,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重新凝聚起火焰。可這一次,火元素像是有了遲疑,凝聚的速度慢了半分,連火焰的顏色,都比之前淡了些許。
暮色漫過海麵時,聯軍的橋頭堡營地已燃起成片篝火。加布裡埃爾正俯身擦拭劍上的血跡,聖光在布巾上流轉,將暗紅色的血漬一點點抹去。一名騎士捧著戰損報告走來,聲音低沉:“團長,今日清掃三個村落,我方陣亡二十七人,傷四十九人;敵方……共計四百二十七人,已全部‘淨化’。”
“明日向內陸推進。”加布裡埃爾的聲音沒有半分波瀾,仿佛隻是在陳述一件尋常事,“任何抵抗,皆以光明之名淨化。”
營地邊緣的陰影裡,莉莉絲獨自坐著。星洲的星空比曼蘭更璀璨,銀河像一條綴滿碎鑽的綢帶,鋪在墨色的天幕上。她將骸骨法杖倚在肩頭,杖頂的魂火隨著她的呼吸輕輕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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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莉莉絲大人這是被今天的‘戰績’嚇著了?”一個帶著戲謔的聲音傳來,黑暗教廷的一名祭司晃著手中的骨杯走來,杯裡的黑色液體泛著詭異的光,“莫迪凱大人要是知道你這副模樣,恐怕會不滿意呢。”
莉莉絲沒有回頭,聲音冷得像冰:“滾開。”
不遠處的空地上,卡珊德拉坐在一根倒下的原木上,掌心托著一簇小火苗。火苗安靜地跳動,映著她眼底的迷茫。一名精靈法師遞來一杯清水,聲音溫和:“累了?今日你的焰雨,可是讓不少人開了眼界。”
卡珊德拉接過水杯,指尖觸到冰涼的杯壁,卻沒有喝。她猶豫了片刻,輕聲問:“你說……他們真的像上麵說的那樣,隻是未開化的野蠻人嗎?”
精靈法師愣了一下,隨即聳聳肩,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誰知道呢?埃爾德林大師說是,那便是了。我們隻需執行命令,拿到該得的資源,便足夠了。”
篝火劈啪作響,火星濺起又落下。不同勢力的士兵圍坐在火堆旁,有的擦拭武器,有的分享乾糧,談論著白天的戰鬥,憧憬著未來在星洲的掠奪——氣氛看似熱烈,可每個人的眼神裡,都藏著對盟友的戒備。光明聖殿的騎士避開黑暗教廷的祭司,元素神殿的法師不願與煉金術師多說一句話,就像他們在曼蘭大陸時一樣,隻是暫時的聯盟,從未真正同心。
他們從遙遠的曼蘭而來,帶著各自的信仰與渴望,踏上了這片陌生的土地。他們看見了抵抗者的恐懼,也施行了毫不留情的毀滅;他們見證了星洲人的守護,也堅定著自己的“使命”。隻是在最初的狂熱之下,細微的疑慮,正像莉莉絲召喚的暗影般,在心底無聲蔓延。
聯軍的推進,並未如預想中順利。最初的碾壓式勝利過後,星洲大陸漸漸露出了它猙獰的獠牙。
加布裡埃爾的聖輝騎士營深入“低語森林”時,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擊。這片森林像是活過來一般,粗壯的藤蔓不再是緩慢纏繞,而是如毒蛇般暴起,帶著水桶粗的枝乾抽向騎士;地麵裂開的縫隙裡,鑽出帶著倒刺的根須,死死纏住馬蹄;連林間的落葉,都化作鋒利的碎片,隨著風刃射向士兵。
“穩住!撐起聖光護盾!”加布裡埃爾揮劍斬斷一根襲來的藤蔓,劍刃與藤蔓碰撞的瞬間,震得他手臂發麻——這藤蔓的硬度,竟不亞於精鐵打造的武器。他低頭看向藤蔓斷裂處,墨綠色的汁液裡,竟泛著淡淡的微光。
陰影中,無數雙眼睛亮起。皮毛如岩石般堅硬的恐狼從林間躍出,獠牙上沾著涎水;速度快如鬼魅的影豹貼著地麵滑行,爪尖泛著劇毒的青光;更可怖的是從泥沼中爬出的巨獸,身軀覆著苔蘚與藤蔓,每走一步,地麵都要陷下三寸,張開的巨口中,能看見密密麻麻的尖齒。
這已不是軍隊間的對抗,而是整個自然的反撲。
加布裡埃爾的目光,落在遠處一棵古樹的虯根上。那裡站著一位沃土文明的老者,白發如霜,身上裹著用樹葉編織的長袍。老者雙臂張開,口中吟唱著蒼涼的古老歌謠,聲音裡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力量。隨著歌謠響起,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枯,皮膚漸漸失去血色,化作與樹皮相似的棕褐色——他竟在將自己的生命力,注入這片森林,注入那些撲向騎士的獸群。
獸群變得更加狂暴,恐狼迎著聖光衝來,哪怕被劍刃刺穿身體,也要在騎士身上咬下一塊血肉;影豹避開盾牌的防禦,直撲士兵的咽喉,哪怕被聖光灼燒,也絕不後退。一名年輕騎士高喊著“為了聖光”衝鋒,腳下突然裂開一道深洞,一隻巨型蜈蚣狀的魔獸猛地竄出,用節肢纏住騎士的身體,拖入洞中。淒厲的慘叫從洞裡傳出,很快便沒了聲響,隻從洞口滲出暗紅色的血液。
加布裡埃爾的心臟猛地一沉。他看見幾名沃土戰士與巨獸並肩作戰,當一隻恐狼被聖光淨化時,身邊的沃土戰士突然噴出一口鮮血,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氣息瞬間萎靡——這竟是一種同生共死的自然契約。
“這些瘋子……”加布裡埃爾低聲咒罵,鎧甲上已沾滿魔獸的黏液與綠色汁液,聖光能量在快速消耗。他第一次對“蒙昧”這個詞產生了動搖——若是蒙昧,為何能掌控如此可怕的自然之力?為何能為了守護家園,甘願獻祭自己的生命?
這場阻擊,聖輝騎士營付出了數百人傷亡的代價,才勉強用火焰燒毀了森林的核心區域。當火焰吞噬那棵古樹時,老者早已力竭而亡,乾枯的身軀化作了一截與古樹融為一體的枯木,隻有他手中攥著的、用藤蔓編織的圖騰,還在火焰中閃爍著微弱的綠光。
莉莉絲接到的任務,是清理靠近山脈的河穀——那裡藏著匠石文明的補給線。她的亡靈軍團本是不知疲倦的完美士兵,能無視地形障礙,不懼普通物理攻擊,可當亡靈踏入河穀的河水時,意外發生了。
河水突然變得狂暴,旋渦在亡靈腳下凝聚,將一具具亡靈撕扯成碎片;水下鑽出尖銳的石柱,精準地刺穿亡靈的軀體,黑色的死氣在接觸到石柱的瞬間,便消散在空氣中。莉莉絲揮動骸骨法杖,黑色的暗影法術如潮水般湧向河麵,可法術剛觸到水麵,便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擋住,連一絲漣漪都沒能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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