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庫之內,氣息凝滯。
孟青雲法眼再開,掃視祭壇四周。那凹槽邊緣,除空間撕裂痕跡,更殘留幾縷極淡的粘稠氣息,陰冷汙穢,與操控海妖的絲線同源,卻更為精純。氣息一路向外,穿透重重亂流,竟隱隱指向南方。
“痕跡尚存,指向極南冰域。”孟青雲收束目光,看向滄瀾與宿洄。
滄瀾蹙眉:“天瀾宗戰事未休,吾需返回坐鎮,難以同行。”她翻手取出一枚鱗片狀玉符遞給孟青雲,“持此物,若遇生死大險,或可阻敵一瞬。冰域之行的水靈助力,需靠你自身了。”
宿洄麵沉如水:“寶庫重地,吾不可離。”他看向那空置凹槽,眼中悔色一閃而逝,“若尋回源晶……”
“儘力而為。”孟青雲接過玉符,與玄陰子對視點頭,不再耽擱。二人循著那灰黑氣息指引,化作遁光,逆流而上,衝出海底遺跡,直往南方冰域而去。
越是南行,氣溫驟降,海麵開始出現浮冰。空中彌漫的血腥氣與怨煞愈發濃重。起初隻是零星海獸屍體漂浮,後來竟見整片海域被染成暗紅,浮冰上堆積著大量海族乃至一些人族修士的殘骸,死狀淒厲,魂魄皆無。
孟青雲混沌魔嬰微微躁動,對這些彌漫的怨氣與死靈能量流露出本能渴望。這些負麵能量,於尋常修士是毒藥,於混沌魔嬰卻是補品。
“大規模血祭。”玄陰子陰冷道,“抽魂煉魄,彙集怨力。所圖非小。”
沿途亦遇數波雙目赤紅神智全失的海妖與冰原妖獸襲擊,皆被二人迅速解決。孟青雲嘗試催動魔嬰,悄然吸納周遭逸散的怨煞之氣,魔嬰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實一分,周身灰芒流轉更疾。
這一日,二人踏上一片廣袤冰原。遠處,一座依山而建的冰族城池輪廓顯現,城牆上術法光芒亂閃,廝殺震天。城池上空,一團覆蓋數十裡的血色旋渦緩緩旋轉,無數扭曲痛苦的魂魄被吸入其中,發出無聲哀嚎。旋渦下方,隱約可見幾道身影立於祭壇之上,正引導著這股龐大的怨靈能量。
其中一道身影似有所覺,猛地轉頭,目光跨越遙遠距離,精準鎖定孟青雲二人所在方向。那目光冰冷,充滿暴戾與貪婪。
幾乎同時,孟青雲體內混沌魔嬰悸動更甚,對那血色旋渦中彙集的精純魂能渴望達到頂峰。
“大補之物。搶!”孟青雲話音未落,身形已動,直撲那血色旋渦。玄陰子緊隨其後,魂力蓄勢待發。
臨近旋渦,孟青雲並指虛劃,斬因劍意淩空斬向那幾道身影與血色旋渦的連接!同時,他全力催動混沌魔嬰,周身形成無形旋渦,竟是強行掠奪那彙聚而來的磅礴怨靈能量!
“吼!”
祭壇上,為首一名身披獸皮、臉上塗抹著詭異油彩的高大漢子發出一聲非人怒吼。他猛地站起,身高過丈,肌肉虯結,皮膚下隱現鱗甲紋路,氣息赫然達到化神中期!他身旁另外四人,兩男兩女,裝扮類似,氣息亦在化神初期上下,目光凶殘,鎖定孟青雲。
“哪來的蟲子,敢壞我部大事!”那高大漢子聲音沙啞刺耳,說的竟是有些拗口的雲夢大陸通用語。
但是孟青雲聽不懂他所說為何,隻見那大漢一拳隔空轟來!拳風凝實,化作一頭咆哮的血色凶獸虛影,所過之處,空間微微扭曲,蘊含的力量竟絲毫不遜於體修神通!
孟青雲不閃不避,混沌劫體運轉至當前極致,同樣一拳迎上!
“轟!”
雙拳隔空對撞,氣浪炸開,腳下冰原龜裂!孟青雲身形微晃,隻覺一股蠻橫巨力夾雜著詭異的腐蝕性能量透體而來,混沌靈力自行運轉,將其大半化解吞噬,但仍讓他氣血一陣翻湧。
對方肉身之強,竟不在他混沌劫體之下!
與此同時,另外四人同時出手。一人張口噴出墨綠色毒霧,腥臭撲鼻,顯然蘊含劇毒;一人雙手結印,道道漆黑詛咒符文如蝗蟲般罩向孟青雲與玄陰子;剩餘兩人則身形如電,手持骨質利刃,貼身猛攻,招式狠辣刁鑽,專攻要害。
玄陰子魂術連發,乾擾那施展詛咒者,同時祭出數件魂道法器抵擋毒霧。孟青雲斬因劍意縱橫,斬斷近身攻擊的能量軌跡,他經過毒煞煉體,產生抗體,已然不懼。
然這五人配合默契,肉身強橫,術法詭譎,孟青雲與玄陰子一時竟被壓製,隻能勉力支撐。孟青雲法眼雖能窺見對方能量運轉脈絡,但對方速度極快,且似乎對神魂攻擊有極強抗性,難以一擊奏效。
那高大漢子見久攻不下,眼中戾氣大盛,猛地一拍胸口,噴出一口精血,融入那血色旋渦。旋渦旋轉驟然加速,一股更加龐大、混亂的怨靈能量被強行抽取,彙向他周身。
“阻我聖祭,便用你的神魂來補!”巫燧獰笑,氣息再度攀升,一拳擊出,血光漫天,威力倍增!
孟青雲瞳孔一縮,心知不能再留手。他一邊催動魔嬰加速吞噬周遭能量,一邊溝通識海中那話癆的器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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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象棱,這些人什麼路數?”
「嘖,雲夢大陸來的野蠻子,走的古巫血祭的路子,靠掠奪血脈和魂靈強行提升,肉身是被各種妖獸精血泡出來的,結實得很。不過嘛,強行提升的玩意兒,根基不穩,找到‘血核’或者打斷他們的祭祀連接,就能讓他們喝一壺。」
血核?祭祀連接?
孟青雲法眼光芒大盛,不顧消耗,全力運轉。
那蘊含精血的一拳轟然而至,血光未至,那股混雜著瘋狂怨念的威壓已讓周遭冰層寸寸碎裂。
孟青雲法眼催至極致,終於在對方磅礴血氣與那血色旋渦之間,窺見數道凝練的暗紅能量通道!這便是祭祀連接!與此同時,他亦看到這五名巫燧部戰士心口處,皆有一團不規則跳動著的如同活物的血核,正是其力量源泉,卻也散發著不穩定的波動。
“斷其連接,攻其血核!”孟青雲傳音玄陰子,自身卻是不退反進,硬撼巫燧那血光一拳!
“轟——!”
這一次對撞,孟青雲喉頭一甜,身形被震得倒飛而出,左臂傳來骨裂之聲。
化神中期傾力一擊,配合血祭加持,威力遠超之前!
然他意在創造時機!倒飛途中,斬因劍意如無形絲線,精準無比地連斬那數道連接巫燧與血色旋渦的暗紅通道!
“噗!”那大漢身形劇震,如遭重擊,氣息瞬間紊亂,拳勢亦隨之一滯。那血色旋渦旋轉驟然減緩。
幾乎在同時,玄陰子魂力凝聚成數根尖刺,直刺另外四名戰士心口血核!
“呃啊!”其中兩人閃避不及,血核受創,慘叫出聲,周身氣息暴跌。那噴吐毒霧之人釋放的墨綠毒氣席卷孟青雲,卻見他周身灰蒙光華流轉,毒氣觸及肌膚,竟如泥牛入海,被混沌劫體自行汲取!經過毒煞煉體,此等劇毒已難傷他分毫!
然而,另外兩人反應極快,硬生生挪移半寸,避開了血核要害,雖受創卻不致命。那大漢更是迅速穩定氣息,眼中驚怒交加,死死鎖定孟青雲。
孟青雲借反震之力,身形在空中詭異地一折,直撲那因連接被斬而變得不穩定的血色旋渦!
他雙手虛抱,混沌魔嬰在丹田發出無聲咆哮,周身毛孔仿佛全部張開,形成一個巨大的吞噬旋渦!那旋渦中彙集的海量怨靈煞氣、血煞之氣,如同百川歸海,瘋狂湧入他體內!
魔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凝實,灰暗身軀上甚至浮現出絲絲血色紋路,氣息節節攀升!但湧來的能量太過龐大,魔嬰短時間內亦無法儘數吸納。
“萬象棱,助我!”孟青雲心念急轉。
「我說小子,這種事情你彆找我呀,你還沒入門用不了我,我怎麼助你?用混沌珠啊!也不怕撐死!」萬象棱嘴上嘲諷,動作卻不慢,將混沌珠送出。孟青雲心領神會,極力催動混沌珠,一股無形之力包裹住那未被魔嬰吸納的龐大煞氣能量,強行將其導入了混沌珠內!混沌珠微微一顫,飛回丹田,其內部灰蒙空間仿佛刮起風暴,將這些精純的負麵能量儘數吞沒。
眨眼之間,那龐大的血色旋渦竟變得稀薄透明,其中彙集的能量十去七八!
“你……奪我聖力!找死!”大漢看得目眥欲裂,徹底瘋狂,不顧血核震蕩,再次逼出精血,氣息狂暴提升,連同另外四名部下,化作五道血色流光,舍生忘死地撲來!攻勢比之前更加猛烈、不計代價!
孟青雲強壓下體內因吞噬過多煞氣而產生的鼓脹感與魔嬰的躁動,左臂劇痛傳來。他心知此刻狀態不佳,硬拚必吃大虧,且那盜取混沌源晶之人始終未現,恐怕另有強者隱匿。
“走!”
他毫不戀戰,與玄陰子同時施展遁法,化作一灰一藍兩道流光,折向西南方那片被濃鬱極寒白霧籠罩,連神識都能凍結的險地而去!根據滄瀾所言,那片區域正是萬載玄冰淵所在,寒冰煞氣彙集,凶險異常!
“追!他們奪走聖力,必須奪回!將其神魂獻祭!”身後大漢怒吼,五人緊追不舍。
孟青雲與玄陰子將速度提升到極致,一頭紮入那極寒白霧之中。刹那間,仿佛墜入冰窖,連思維都似要凍結,周身避水珠的藍光都黯淡了幾分。後方大漢等人的追擊聲也被白霧隔絕,變得模糊不清。
二人遁入冰淵深處,尋得一處由萬年不化玄冰構成的背風冰窟。窟內寒氣刺骨,冰棱倒懸,連時間都仿佛被凍結。
孟青雲立刻盤膝坐下,吞服丹藥,引導混沌靈力滋養修複左臂骨裂,平複因強行吞噬龐大煞氣而躁動不休的混沌魔嬰。玄陰子則於洞口布下數道隱匿與預警禁製,同時警惕外界動靜。
數個時辰後,孟青雲傷勢初步穩定,魔嬰亦將吸納的煞氣初步煉化,修為隱隱觸及元嬰後期門檻,氣息更顯深邃。他睜開眼,看向冰窟外那足以凍裂神魂的極寒白霧,那是由精純的玄冰煞氣彙集而成。
《九劫不滅體》的功法總綱在心間流淌:引劫淬體,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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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正是修煉第三重劫體,衝擊第四重關隘的絕佳之地!
他沒有猶豫,對玄陰子道:“我需借此煞氣鍛體,勞煩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