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誤陷賭坊_天下第一!小說版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1章 誤陷賭坊(1 / 1)

賭坊裡,麵對成是非的揶揄,張老三這回卻破天荒沒擺出那副招牌的哭喪臉,三角眼裡反而閃爍著耗子偷到油般的精光,他得意地拍了拍腰間的錢袋,嘿嘿乾笑兩聲,嗓音帶著壓不住的亢奮:“嘿!托你小爺的‘福氣’,沾了你的光!你這一走,三哥我時來運轉,手風轉順,小贏了一把!”

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轉,,臉上堆起近乎諂媚的笑容,湊近成是非,“這不,贏了錢,想著趕緊出去給我家裡那黃臉婆,捎根新打的鳳頭簪子,哄她開開心。怎麼樣?陪三哥我走一趟?你小子眼光毒,嘴又甜,最會哄娘們兒。”

成是非一聽要離開這暖烘烘的安樂窩,去到嗖嗖灌冷風的大街上,再低頭瞅瞅自己這身濕漉漉的破衣爛衫,剛被熱茶和賭坊濁氣捂出來的那點可憐熱乎氣兒,瞬間散了個一乾二淨。

他把腦袋搖得像貨郎鼓,雙手死死抱胸,:“不去不去!打死也不去!凍死小爺了!買娘們兒的頭麵玩意兒,你自己去!小爺我就賴在這兒,烤烤火,等你回來!快去快回啊!”說罷,他也不管張老三那瞬間垮下來的臉色,自顧自在人群邊緣人少的角落,尋了個掉漆的矮條凳,身子一歪,軟塌塌、懶洋洋地癱坐下去。

張老三見他油鹽不進,渾身上下寫滿了“賴皮”二字,又心裡貓抓似的急著去討好婆娘,隻得把腳一跺,無奈道:“成成成!你個小沒良心的!那你可給我在這兒老老實實待著。哪兒也彆去,等我回來,聽見沒?”

“知道啦知道啦,囉嗦!趕緊滾蛋!”成是非不耐煩地揮揮手,順手就極其自然地從旁邊一個全神貫注、盯著骰盅的賭客手邊碟子裡,薅了一把油亮亮的花生和瓜子,嘎嘣嘎嘣地嗑了起來。瓜子皮隨口吐在地上,眼皮已經開始沉重地打架。

張老三臨走前,不忘扭過頭,扯著嗓子,朝賭坊櫃台後那個身材矮小乾瘦、正埋首於賬本、手指飛快撥弄著烏木算盤珠的老板吆喝一聲,臉上擠出熟絡的笑:“哎,金老板!勞您駕!費心多照看一眼!我兒子——”他說著,朝成是非蜷縮成一團的角落用力努了努嘴,“在這兒歇歇腳,乏了,睡會兒,您給多照應著點,我去去就回!”說完,也不等對方回應,便像一條滑不溜秋的泥鰍,“哧溜”一下鑽出了喧鬨沸騰、烏煙瘴氣的賭坊大門,消失在門外清冷的夜色裡。

暖風裹挾著賭坊特有的、沉澱了無數日夜的渾濁暖氣,熏得人昏昏欲睡。骰子在陶瓷碗裡嘩啦啦地碰撞、滾動,牌九拍在硬木桌麵上發出清脆又沉悶的劈啪聲,賭徒們或狂喜到變調的尖叫、或輸光後賭咒發誓的怒罵,所有這些聲音,最終彙成一股奇特的、喧囂至極反而顯得單調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催眠曲。

成是非機械地嗑著瓜子,嚼著花生米,眼皮像墜了鉛,越來越沉,越來越重。那熟悉到骨子裡的、震耳欲聾的嘈雜聲浪,此刻仿佛成了最安心的搖籃曲。他腦袋一點一點,終於身子一歪,靠著冰冷粗糙、布滿汙漬的牆壁,在這片充斥著欲望與頹敗的“安樂鄉”裡,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全然不知今夕是何夕。直到一股深入骨髓、仿佛能凍僵血液的寒意,將他從混沌的夢境中硬生生拽了出來。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四周竟是漆黑一片,死寂無聲,與之前的喧鬨判若兩個世界。賭坊早已關門落鎖,厚重的木板將門窗封得嚴嚴實實,不透一絲光。隻有牆角一盞孤零零、油漬斑斑的油燈,豆大的火苗有氣無力地搖曳著,投下幢幢扭曲、如同鬼魅般的影子。

他打著長長的哈欠,伸了個懶腰,全身骨頭關節都在抗議般地嘎吱作響。茫然地揉著惺忪睡眼,四下張望:“嗯?什麼時辰了?……張老三這老小子……死哪兒去了?”

“我還要問你呢!”一個陰沉沉的聲音,從對麵燈影籠罩的最暗處,幽幽地、一字一頓地傳來。

成是非一個激靈,殘存的睡意瞬間被這聲音驚得煙消雲散,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猛地循聲望去。油燈昏黃黯淡的光暈,勉強照亮了櫃台後那張隱匿在陰影中的臉——正是白天張老三打過招呼的賭坊老板,人稱“金算盤”的金老板。

他正慢條斯理地捏著茶蓋,一下下,極有耐心地刮著青花瓷碗的邊沿,發出尖銳刺耳的“嚓…嚓…”聲,聽得人頭皮發麻。

然後,他端起碗然後裝模作樣地輕輕吹著碗裡早已沒什麼熱氣的茶湯,眼皮耷拉著,自始至終沒正眼瞧成是非一下。而他身後,影影綽綽杵著幾個鐵塔般魁梧的黑影,個個抱著膀子,眼神齊刷刷地剜過來,帶著毫不掩飾的凶戾。

成是非強壓下心頭的慌亂:“鬼知道他死哪個耗子洞去了!小爺我什麼都不知道!”邊說邊弓起身子,腳下悄悄挪動,作勢就要往那緊閉的大門方向溜。

“哼!”金老板終於抬起眼皮,那雙三角眼裡射出毒蛇般冰冷、粘膩的光,斜睨著他,嘴角極其僵硬地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弧度,讓人脊背發涼,“他輸了整整五十兩雪花紋銀,說出去籌錢,拍著胸脯,指天發誓保證馬上回來。臨走前,可是把你這個‘親兒子’,白紙黑字,按了手印,押在我這兒當肉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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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是非腦子裡“轟”的一聲,瞬間明白了怎麼回事!他把張老三的祖宗十八代連帶還沒投胎的都咬牙切齒地問候了個遍!他猛地跳腳,破口大罵,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尖利:“放你娘的狗臭屁!誰是他兒子?!小爺我是他活祖宗!他胡說八道!快放我出去!”

“放你走?”金老板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荒謬的笑話,從鼻腔裡發出一聲短促而輕蔑的嗤笑,將手中的茶碗重重頓在櫃台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放你走,我金算盤就是你孫子!來人!”他話音未落,旁邊兩個早就摩拳擦掌、虎視眈眈的彪形大漢,如同餓虎撲食般,帶著一股惡風衝了上來!

“乾什麼!放開我!張老三!我操你八輩祖宗!缺德帶冒煙的老王八!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成是非拚命掙紮,拳打腳踢,他這營養不良的小身板,哪是這些專靠拳腳吃飯的打手的對手?對方甚至沒費什麼力氣,三下五除二,就利落地反剪了他的雙手,用粗糙的麻繩捆得結結實實,把他變成了一個動彈不得的粽子。

很快,他就被一股蠻力塞進了一個散發著濃烈刺鼻的醃菜酸腐氣和黴爛木頭混合氣味的、巨大的空壇子裡。壇口隨即被用浸了水的麻繩死死勒住,封緊,隻留下一條窄得可憐的縫隙,勉強維持著他不被悶死。整個壇子晃晃悠悠地被抬了起來,塞進一輛停在賭坊後門、破舊不堪、車轅都快散架的馬車裡。

馬車顛簸前行,車輪碾過冰冷的石板路,發出單調而壓抑的“吱吱呀呀”聲,像是送葬的哀樂。

成是非聽著車軲轆單調重複的滾動聲,以及馬蹄敲擊石板的“噠噠”聲,他心裡猛地犯起了嘀咕:這方向……不對勁啊?不像是往城外亂葬崗扔人,倒像是……往那個方向去?

他不安衝著壇口那條狹窄的縫隙,朝外麵趕車的光頭打手發出哀嚎,試圖做最後的掙紮:“哎喲!大哥!親大哥!行行好!積積德!你們這是要把小爺我弄哪兒去啊?這壇子裡又冷又臭又憋屈,您發發慈悲,把我放了,我成是非對天發誓,日後必有重報!十倍!不,百倍奉還您的恩情!”

那光頭打手穩穩坐在車轅上,頭也不回,隻從鼻子裡發出一聲極其不屑的、帶著嘲弄的冷哼:“省省你的唾沫星子吧,小子!我們這是給你謀了個天大的前程!下半輩子錦衣玉食,住的是雕梁畫棟、金碧輝煌的金屋子,伺候你的都是金枝玉葉、體體麵麵的貴人!日日夜夜,跟天仙似的姑娘們住在一個屋簷下,風吹不著,雨淋不到!這可是祖墳冒青煙、燒了八輩子高香也修不來的福分!你就偷著樂吧!”

成是非在黑暗憋悶的壇子裡狠狠啐了一口,罵道:“呸!少他娘扯你娘的臊淡!畫你娘的大餅!小爺我打小在街麵上混,什麼鳥沒見過?天上掉餡餅,砸下來的不是鐵餅就是陷阱!這種‘福氣’,大哥您自個兒留著慢慢消受吧!我成是非命賤福薄,無福消受這等‘好事’!”即便成了壇中待宰的囚徒,他那張混不吝的嘴皮子依舊不肯饒人,硬撐著最後一點氣勢。

“哼!”光頭打手顯然被他的話噎得不輕,一股邪火竄起,懶得再跟他多費口舌,隻惡狠狠地、從牙縫裡擠出一句,“進了這壇子,就由不得你挑肥揀瘦了!老實認命!”

旁邊另一個瘦高個、如同竹竿般的打手也甕聲甕氣地幫腔,語氣帶著一種麻木不仁的冷酷:“小子,彆嚎了,嚎破了喉嚨也沒用。這就是你的命!老實待著,還能少受點罪!”

馬車搖搖晃晃,速度卻是不慢。不知在黑暗中顛簸了多久,成是非感覺到馬車驟然一頓,停了下來。他立刻屏住呼吸,心臟狂跳,把耳朵緊緊貼在冰冷粗糙的壇壁上,拚命捕捉外麵的動靜。外麵果然傳來一聲威嚴而冰冷、如同金屬摩擦般的喝問,在萬籟俱寂的深夜裡顯得格外清晰、駭人:“站住!夜禁時分,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緊接著,便是那兩個打手瞬間變得無比諂媚、近乎奴顏婢膝的聲音,與之前的凶狠判若兩人:“哎喲,軍爺辛苦!軍爺恕罪!小的們是給宮裡孫公公送……送‘貨’的……這是令牌,您請仔細過目……您多擔待,多行方便……”

“孫公公”?“宮裡的令牌”?“皇城門”?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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