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是非溜溜達達出了聚寶坊,在街角熱氣騰騰的包子鋪隨意買了兩個肉餡大包子,揣在懷裡,又晃晃悠悠地折返回來。他心下琢磨,那張老三雖是個老無賴,但小懲大誡也就罷了,總不能真把他餓死在這兒。
可他萬萬沒料到,就在他出去買包子這片刻功夫,兩位身著男裝、卻難掩秀氣的“小公子”——,正是雲蘿與小奴——,剛好一頭紮進了這間喧鬨無比的賭坊。
雲蘿一進來,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就急切地在人群中掃來掃去,踮著腳尖,恨不得把每個賭徒的臉都瞧個仔細。可看了一圈,哪有成是非的影子?她心裡一急,那張精致的小臉立刻垮了下來,嘴角撅得能掛油瓶。小奴見她這般模樣,心疼壞了,趕忙柔聲哄道:“公子,好公子,您先彆著急上火。興許他就在這兒呢,隻是人太多沒瞧見。不然…咱們也在這兒玩兩把?一邊玩一邊等,說不定轉眼就遇上了呢!”
雲蘿覺得這話在理,可她對著那些畫著“大”、“小”和各種點數的賭桌,全然不知該如何下手,麵上不禁露出難色:“那…那就試試我們麵前這張桌子吧?可…要怎麼買呢?”
小奴也撓了撓頭,她雖比公主管用些,但對這賭桌上的門道也是一知半解。
這一切,早被蹲在牆角、正自怨自艾的張老三瞧在眼裡。他見這兩人裝扮雖儘力模仿男子,但身形纖秀,皮膚細膩,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澈得不像話,一看就是兩個不知世道艱險、偷跑出來見世麵的富家“小公子”,而且越看越覺得有幾分眼熟。他正愁一肚子窩囊氣沒處發,眼見兩條“肥羊”送上門來,豈有放過之理?輸了是他們的,贏了說不定還能從莊家那兒抽點紅,或是刮他們一層油水,左右穩賺不賠!
他眼珠子咕嚕一轉,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擠出一臉諂媚到極點的笑容,湊上前去,拱手作揖:“兩位公子有禮了。”
雲蘿見這人雖然衣著寒酸,但笑臉迎人,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便也微微頷首,含糊地應了一聲:“嗯。”
張老三一看有門,立刻打蛇隨棍上,又貼近幾步,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呃,看二位公子麵生,是頭次來玩吧?要是看不懂這桌上的門道,在下倒是可以略儘綿力,幫襯一二。”他臉上堆滿討好,“哎呀,在下一看二位公子這通身的氣派,就知道是財神爺駕到了!今日必定大殺四方!”
小奴見這老油條三言兩語就逗得雲蘿收斂了怒容,臉上甚至隱隱透出些好奇和笑意,心知這老家夥或許有點用處,語氣便也帶上了三分客氣:“真的嗎?那…那就多謝這位大叔了。”
恰在此時,這張賭桌的荷官“啪”地扣定骰盅,開始大聲吆喝:“買定離手啊!快來下注了!押大押小,一念天堂!”
張老三臉上的諂笑更盛,仿佛看到了必勝的良機,指著“大”字區域對雲蘿道:“小公子,信我!看這氣勢,聽這聲響,這一局,肯定是開大!”
雲蘿一臉天真疑惑:“你怎麼知道啊?”
小奴為了幫公主打聽成是非的下落和這些市井玩意兒,這幾日可沒少下功夫。她借著采辦的名義,拉著宮裡幾個好賭又好說話的侍衛、太監,塞了些好處,軟磨硬泡,聽了滿耳朵的賭坊“秘辛”和江湖傳說她聽得極其認真,甚至偷偷拿了小本子記下些關鍵,生怕漏掉一點可能找到成是非的線索)。此刻她立刻想起聽來的話,搶著道:“公子,我聽說…聽說有些厲害的賭術高手,是可以用耳朵聽出骰子點數的!”她轉而望向張老三,帶著幾分探究問,“大叔,你是不是…聽到了?”
張老三卻故作高深地眯起眼睛,搖晃著腦袋,模仿著世外高人的腔調:“天機不可泄露,公子啊,相信我的運氣,就來吧!”
雲蘿被他這副模樣唬住了,認命般點點頭:“好吧,那你告訴我,壓什麼?”
張老三斬釘截鐵,手指重重一點:“這把,必開大!”
“為什麼呀?”雲蘿還是不解。
張老三立刻想起方才成是非戲耍他的手段,現學現賣,也開始故弄玄虛,他壓低聲音,指著那荷官:“公子,您沒留意那荷官有什麼特彆嗎?”他見雲蘿和小奴果然傻乎乎地立刻死盯住荷官的雙眼,顯然已然入套,心中暗喜,立刻誇張地一拍大腿,用極其肯定的語氣說道:“哎呦!您沒看見嗎?他的眼睛,一直偷偷摸摸地往那個‘大’字瞟呢!他肯定是在心裡盤算,萬一真開了‘大’,他得賠出去多少銀子!是不是這個理?”
雲蘿顯然被他這套從成是非那兒山寨來的、漏洞百出的邏輯深深說服了,認真地點點頭:“嗯,有道理!”
小奴卻將信將疑,盯著張老三:“真的假的?你可彆騙我們。”
張老三把胸脯拍得砰砰響,表情更加“誠懇”:“哎呀!我老張在這片混了十幾年,童叟無欺!信我,準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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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蘿點點頭,示意小奴下注。小奴便從錢袋裡抓出一小把碎銀子,猶豫著放了兩顆在“大”上:“那…就先買這些吧。”
張老三一看,立刻“哎”了一聲,一副“你這簡直侮辱財運”的表情:“公子!要玩就玩大的!下這麼點,贏了也不痛快啊!要全部買下去!方能一擊即中,一本萬利!”
雲蘿本就不在意這些黃白之物,隻想快點看到結果,找到成是非,立刻示意小奴:“那就都買了吧。”
小奴無奈,隻得將手裡那一把碎銀子全都推到了“大”上。
那荷官見這條“肥魚”下了重注,生怕她反悔,立刻高喊:“買定離手!買定離手!開啦——!”說著手腕一抖,揭開骰盅,“一二二,五點小——!”
“喂!你剛才說什麼?!”小奴頓時怒了,扭過頭怒視張老三。
張老三卻將方才成是非耍無賴的模樣學了個十足十,兩手一攤,肩膀一聳,半是無辜半是調侃地搖頭晃腦:“我…我剛才說是開大嗎?哎呦,是它…是它自己開錯了,我…我有什麼辦法嘛…”
小奴在宮裡見慣了奴才們偷奸耍滑的嘴臉,自然知道這老小子沒安好心,不由得怒喝道:“你還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