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七日,八點。
霧鬆縣城的天空是鉛灰色的,稀疏地飄著細碎的雪沫,空氣乾冷刺骨。
然而,縣第一中學大門外,卻早已是人頭攢動,熱氣蒸騰。
來自全縣各處的考生,在家人、同伴或帶隊乾部的陪同下,聚集在考點外,等待著決定命運的時刻來臨。
機械廠招待所的考生們,在李滿倉、胡秋萍和王振山的組織下,早早吃過早飯,檢查好必備物品,排著隊來到了考點外。
他們穿著統一的厚棉襖,是村裡用集體資金統一購置的,在人群中顯得格外整齊,也引來了不少關注的目光。
氣氛緊張而肅穆。
有人還在抓緊最後的時間翻看筆記,嘴唇無聲地翕動;有人緊張地不停搓著手,嗬出白氣;也有人相互打氣,眼神裡充滿了破釜沉舟的決絕。
春梅和鐵蛋緊緊跟在胡秋萍身邊,三個人的手不知何時握在了一起,彼此傳遞著力量和溫度。
胡秋萍今天依舊圍著那條紅圍巾,像一麵小小的旗幟,在灰蒙蒙的背景下異常醒目。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有些過快的心跳,目光下意識地在人群中尋找那個沉穩的身影。
李滿倉就站在隊伍稍外側的地方,他沒有像其他送考人那樣擠在最前麵,而是選擇了一個相對開闊、能兼顧考場入口和周圍環境的位置。
他戴著狗皮帽子,帽簷壓得很低,雙手插在棉襖袖筒裡,看似和周圍那些焦急等待的農民沒什麼兩樣。
但那雙隱藏在帽簷陰影下的眼睛,卻如同最精密的雷達,冷靜地掃描著周圍的一切。
喧囂的人聲,寒冷的空氣,焦灼的情緒……所有的信息如同潮水般湧入他的感知。
他的靈覺在踏入這片區域時,就已經提升到了極致。
一種若有若無的、不同於尋常考生或家屬的冰冷氣息,如同水底的暗礁,早已引起了他的警覺。
他沒有聲張,甚至連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
他知道,今天這場合,魚龍混雜,是某些人動手的絕佳時機。
他就像一頭經驗豐富的頭狼,能嗅出隱藏在羊群中的危險。
考試入場的鈴聲即將拉響。
考生們開始向前湧動,準備接受檢查進入考場。
胡秋萍鬆開春梅的手,最後整理了一下衣領和圍巾,看向李滿倉,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
李滿倉走上前幾步,來到她麵前,目光平靜地看著她,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她耳中:“彆多想,好好考試。外麵有我。”
簡簡單單幾個字,卻帶著一種讓人心安的力量。
胡秋萍重重地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堅定,轉身就要彙入入場的人流。
就在這一刹那!
異變陡生!
就在胡秋萍側身,紅色圍巾隨著動作揚起,成為最顯眼目標的瞬間。
兩道原本混雜在考生家屬人群中、穿著普通棉大衣、低著頭的身影,如同被按下了啟動開關的毒蛇,猛地動了。
他們的動作極快,且目標明確,正是背對著他們,望向胡秋萍的李滿倉。
兩人手中寒光一閃,竟是兩把磨得鋒利、隻有巴掌長的特製短刺。
沒有槍聲,沒有呼喊,隻有冰冷的殺意破空而來,直指李滿倉的後心與頸側。
這襲擊來得太突然,太隱蔽,周圍的人甚至還沒反應過來那兩道寒光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