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的視網膜上正在增殖浮動彈窗。
自從昨日下午三點零七分誤入d4「自媒體孵化區」，他的視野邊緣就嵌入了永不關閉的推送流——左眼角落播放「五分鐘學會認知弑殺術」的速成課，右眼餘光滾動著「檔案館十大未解之謎」的標題黨合集。這是【信息過載蜉蝣】的寄生效應：任何未被及時消化的信息都會實體化成瘙癢的像素塊。
「認知弑殺者血脈激活度35」
「新增副作用：【記憶篩漏症】短期記憶被強製壓縮為關鍵詞，例如被簡化為蛋白質攝入事件0927）」
「異常警報：f22檔案數字化中心出現認知沙塵暴，多名職員出現知識點濕疹」
魏明的全息投影從打印機吐出的廢紙堆裡升起時，林舟正在試圖摳掉黏在耳廓裡的熱搜關鍵詞。館長的茶杯這次泡著被撕碎的微博熱搜榜，紙片拚出「蘇曉認知淨化進度91」的數值，但每個數字都在不斷閃爍變形：「去處理g188‘遺忘權抗爭者’，記得用你上周收容‘謠言繁殖蟻’時獲得的‘信息代謝’能力——你妹妹的腦皮層正在被過量記憶撐裂。」
f22數字化中心已淪為信息的墳場。天花板垂落無數斷裂的光纖，像垂死水母的觸須滴落著緩存數據包。g188本體是團不斷吞噬硬盤空間的混沌雲，它噴射的「知識碎片」擊中人類後會引發認知雪崩：受害者的腦袋像被搖晃過的碳酸飲料，一開口就噴出隨機混雜的百科條目和短視頻台詞。
「根據算法推薦，您可能想聽這個！」混沌雲表麵浮現出蘇曉七歲時朗讀童話書的錄音波形，「點擊確認即可獲得‘完美童年記憶擴展包’！」林舟剛舉起武器，卻發現手臂動作被解析成「攻擊意圖識彆教程」彈窗——【信息過載蜉蝣】將他的每個戰鬥指令都實時轉碼成教學視頻。更糟的是，他聽見透明化的蘇晴在數據流裡尖叫：「彆接收視覺信號！它在把記憶改造成廣告位！」
混沌雲突然投射出令林舟戰栗的畫麵：十二歲的蘇曉在病床上偷偷刪除自己的日記，對護士解釋說「哥哥掙錢好辛苦，我把難過的事忘掉他就能少熬夜」。這段記憶被篡改成三十秒的勵誌短視頻，背景音樂是罐頭笑聲混著促銷口播。
轉機來自林舟新覺醒的【信息代謝】能力。當混沌雲試圖將「兄妹羈絆」打包成付費情感課程時，他的腸胃突然響起數據清空的嗡鳴。「原來你怕這個…」他主動吞下漫天飛舞的謠言碎片，胃酸將虛假信息分解成二進製嗝，「你在利用人類對‘遺忘的愧疚感’！」
他瘋狂啃食牆麵的數據庫目錄，用【記憶篩漏症】將龐雜信息壓縮成純關鍵詞排泄物。當他把凝練出的「無效數據結石」砸向混沌雲時，g188發出服務器斷電般的哀嚎。潰散的雲團坍縮成一塊刻滿「404錯誤代碼」的硬盤殘片，裂痕裡滲出鐵鏽味的過期緩存。
勝利的代價是林舟失去了三天的短期記憶。回程時他看著值班表上的日期困惑不已，甚至記不起蘇晴透明化右手的緣由——仿佛有隻看不見的手抽走了他腦中的時間線。
深夜的消毒室，林舟在硬盤殘片裡發現蘇曉的腦波備份記錄。創建日期旁有她歪歪扭扭的備注：「護士說記憶備份要收費，我刪掉去年生日部分就能給哥哥省件雨衣。」記錄背麵是魏龍用紅色鋼筆畫出的「記憶存儲分層收費表」，顯示情感記憶的保存成本是普通信息的十倍。
當消毒燈熄滅的瞬間，林舟的齒輪左手突然自動書寫起來——它在本能地複現被遺忘的對話。第二天全檔案館都看見他掛著滿身便簽紙行走，但所有觸碰到紙片的人，暫時恢複了被信息洪流衝淡的重要記憶。
魏明在晨會宣布「蘇曉認知淨化進度92」時，林舟突然意識到這個數字的恐怖：它是人類海馬體神經元的標準數量。當晚他撬開了所有服務器機房，在散熱風扇上刻下警告：「記憶本該是花園，卻被他們改造成了垃圾填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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