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閉園後的歡樂世界遊樂場,摩天輪轎廂正像熟透的果實般逐顆爆裂。林舟的齒輪左臂在檢票口掃描到異常數據流,視網膜浮現猩紅警告:
「檢測到癸228【童年補償焦慮聚合體】」「載體:旋轉木馬平台編號:曉12童年記憶修正版)」「特性:將成年人未實現的童年願望實體化為失重詛咒」
破舊的旋轉木馬正在自主狂奔,每匹木馬的眼睛都流淌著彩色糖漿。當林舟的黑霧右臂觸碰到圍欄,耳邊鍵盤幻聽突然混入八音盒版的《生日快樂》——正是蘇曉七歲生日時被他摔碎的音樂盒旋律。互助小組的「相親焦慮神」正被機噴出的糖絲裹成繭,而那些糖絲在月光下顯露出魏明手寫的工作日誌:「情緒收集效率低下,建議啟用童年創傷強化協議」。
食品攤的爆米花機不斷吐出焦糊的玉米花,每顆爆開時都釋放一段破碎的全息影像:禿頂中年男人死死攥著氣球繩子不肯鬆手、職業女性固執地連續坐過山車二十次、老奶奶反複用沙堆砌永遠缺一角的城堡……林舟的齒輪左臂突然彈出數據分析:「對象共通點:童年照均出現同一遊樂園背景」「檢測到檔案館印章——‘童年補償乾預計劃’編號:1998蘇曉)」
當旋轉木馬轉速突破臨界點,木馬突然脫離支柱漂浮到三米高空。黑霧右臂不受控地卷起地上散落的門票,自動折疊成紙飛機射向控製室——每架紙飛機撞上玻璃後都顯現出蘇曉的童年塗鴉:所有遊樂園設施都被畫上監獄欄杆。
「認知乾擾升級!」林舟的視網膜閃過監控畫麵:十歲的蘇曉被魏明帶來這裡,館長的手表始終定格在下午四點——她當年被送入檔案館的準確時間。
失重現象蔓延到恐怖屋。扮演僵屍的工作人員飄在半空掙紮,他們的慘叫被扭曲成兒童嬉笑。林舟踩到落下的假骷髏時,【記憶交叉感染】觸發關鍵信息:
禿頂男人的浮空是因為六歲那年沒能坐成的海盜船
職業女性的失控旋轉源於被父母撕毀的舞蹈班報名表
老奶奶的執拗沙堡對應著童年被拆遷的故鄉老屋
而所有記憶片段的背景音裡,都藏著蘇曉稚嫩的旁白:「哥哥,如果願望能存起來以後實現,你會存什麼?」
答案在鬼屋鏡屋揭曉。每麵鏡子都映出參觀者童年最渴望的畫麵,但鏡中人的笑臉都逐漸腐爛成魏明的證件照。林舟的齒輪左臂砸碎中央鏡麵時,掉出的不是玻璃而是檔案館密封袋,標簽寫著「蘇曉童年願望置換記錄19992002)」。
當林舟衝進摩天輪控製台,發現轉速操縱杆已被替換成幼兒園蹺蹺板。黑霧右臂剛觸碰蹺蹺板,整個摩天輪突然開始倒轉——轎廂裡的成年人全部退行成孩童模樣,而他們手腕上都浮現遊樂園贈送的塑料手環,手環編號連起來竟是行二進製代碼。
齒輪左臂自主破譯代碼後,控製屏閃爍蘇曉的警告彈窗:「童年補償協議實為情緒收割」「所有‘實現願望’的遊客都將付出等量記憶」「哥哥快找——蹺蹺板下麵有我的時間膠囊」
林舟掀開蹺蹺板底座,膠囊裡埋著蘇曉的蠟筆畫:畫上的摩天輪每個轎廂都掛著鎖鏈,鎖鏈另一端連著檔案館地下室。畫紙背麵是用蠟筆寫的歪斜大字:「魏叔叔說,實現願望要交出最寶貝的東西,我交的是每次想你時的心跳聲」。
收容時刻充滿隱喻。林舟將黑霧右臂插入旋轉木馬中央柱,噴湧而出的不是能量而是無數個童年時刻的切片:第一次騎自行車摔倒的膝蓋、試卷上的百分塗鴉、夏令營帳篷裡的手電筒光……這些記憶碎片在月光下凝結成琥珀狀物體,每顆琥珀裡都封著個哭泣的小女孩影子。
當癸228最終顯形為褪色的遊樂園年卡,卡麵照片竟是魏明年輕抱著蘇曉的模樣。林舟拾起年卡時,指尖突然長出彩虹色的泡泡糖,每個泡泡炸開都響起句蘇曉的錄音:「哥,檔案館把大家的童年都做成標本了」「下一個要標本化的是你的入職紀念日」「還記得你第一次陪我坐旋轉木馬時說過什麼嗎?」
戰後副作用讓林舟不可控地收集所有閃亮物品。他把垃圾桶蓋、破碎燈泡甚至遊客掉落的假牙都塞進外套,直到互助小組成員強行按住他發作的【收集癖】。而遊樂園廣播突然自主播放生日歌,唱到「祝你生日快樂」時突然卡頓,循環朗誦檔案館條例第14條:「情感能量采集需獲得對象知情同意」。
烏雲密布的天空開始降落糖果雨,每顆糖果包裝紙都印著遊樂園地圖。林舟接住一顆草莓糖,發現糖紙背麵有蠟筆修改的痕跡:地圖上的海盜船被圈出,旁邊添了艘小紙船圖案——正是他童年陪蘇曉在澡盆裡放過的紙船款式。
黑霧右臂突然將糖果壘成微縮摩天輪,最頂端的轎廂裡坐著個齒輪小人。當林舟湊近觀察時,小人突然舉起張紙條:「明天下午四點,海盜船見。帶好你給我折的紙船——曉」。
而他的齒輪左臂正不受控地敲打地麵,節奏與童年時教蘇曉敲的《小星星》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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