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康複中心的重生(2)省城的機遇_梅家三朵花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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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康複中心的重生(2)省城的機遇(1 / 1)

康複中心那晚之後,空氣仿佛被徹底更換過。梅小豔那句“工傷康複合作社”的宣言,像一顆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的不僅是波瀾,更是底層求生本能被喚醒後的渾濁翻騰。懷疑、觀望、絕境中的一絲希冀,以及更深的不安,在各種眼神交彙中無聲地流淌。

接下來的幾天,小豔幾乎是不眠不休。那包用舊報紙裹著、沾著周建國體溫和未知來曆的三萬塊錢,被她仔細清點後鎖進了辦公室那個鏽跡斑斑的鐵皮櫃,像安置一枚不知何時會引爆的炸彈。她沒有立刻動用它,而是先咬著牙,從裡麵抽出薄薄一遝,支付了拖欠最久的醫藥供應商一部分貨款,穩住了即將斷供的底線。剩下的,她捂得更緊,那是合作社能否誕生的臍帶血。

她伏在那張吱呀作響的舊寫字台上,就著昏黃的台燈,起草合作社的章程。煤球爐子早已熄滅,深秋的寒意從門窗縫隙裡鑽進來,纏繞著她的腳踝和手腕,冰冷刺骨。她寫得極其艱難。關於股權,關於分紅,關於管理,這些詞彙對她來說遙遠而陌生。她隻能憑借最樸素的認知和一股子豁出去的勁頭來勾勒:願意留下的傷員和家屬,可以用後期勞動抵扣或象征性出一點錢作為“股金”,康複中心現有的、勉強能折價的設備算作集體資產,未來通過承接手工訂單、政府可能的補貼以及象征性的服務收費來產生收益,利潤部分用於維持中心運轉,部分按“股”分紅。

寫寫停停,塗塗改改。她不時停下來,揉著酸脹的眉心,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周建國那晚之後又消失了,像一滴水融入夜色,沒留下任何話,也沒解釋錢的來曆。那包錢的存在,像一個灼熱的烙印,燙在她的心口,混合著屈辱、感激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焦慮。她不敢深想,隻能強迫自己將全部精力投入到眼前這片混沌未開的艱難開拓中。

草案初成,她召集了所有尚未離開的傷員和家屬,在空曠冰冷的訓練室裡開了次會。沒有暖氣的房間,嗬氣成霜。她站在那台徹底報廢的起立床邊,手裡拿著那幾張寫滿字的紙,聲音因為連日的疲憊和緊張而有些沙啞,卻努力保持著鎮定,一條一條地解釋。

下麵的人群鴉雀無聲,一張張臉上寫著茫然、疑慮和深深的疲憊。當她說到“入股”、“分紅”時,下麵開始有了騷動。

“小豔院長,不是我們不信你……咱們這些人,殘的殘,廢的廢,拿什麼入股?哪還有錢?”“就是,分紅?能先把吃飯吃藥的錢分出來就不錯了……”“這合作社,聽著好聽,彆是把我們最後一點指望都賠進去吧?”

質疑聲像冰冷的針,刺破她努力維持的鎮定。她攥緊了手裡的草案,指節發白。她知道,光靠空口白話,無法驅散多年困苦生活積攢下的厚重冰層。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輪椅上的老張,突然用力拍了拍輪椅的扶手,發出“哐哐”的響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因為腰椎損傷,下半身毫無知覺,臉上卻有一股倔強的生氣。“都嚷嚷啥!”他聲音粗糲,卻有種壓住場子的力量,“梅院長為啥弄這個中心?為啥到現在還不撒手?圖咱們錢?咱們有啥錢?!圖咱們能給她啥好處?!”他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小豔身上,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信任:“我老張是個廢人了,但我不瞎!梅院長是啥人,我看得清!她要是想坑咱們,早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了!用得著現在把自己也逼到這份上?!”他喘了口氣,用力說:“我沒錢入股,但我還有一雙手!編筐子、紮掃把,我還能乾!我拿我這個月的康複時間入股!虧了,我認!反正躺著也是等死,不如跟著梅院長搏一把!我簽!”

老張的話,像一塊投入冰麵的石頭,雖然沒能立刻融化所有堅冰,卻砸開了一道裂縫。幾個平日裡受過小豔諸多照顧、性子也耿直的家屬互相看了看,陸續有人低聲附和。“算我一個吧……小豔院長,我們信你。”“對,大不了也就是現在這樣了,還能壞到哪去?”

陸陸續續,有七八個人在那份粗糙的章程草案上,按下了紅手印。那一個個鮮紅的指印,歪歪扭扭,卻重若千鈞,壓得小豔眼眶發熱。她知道,這遠未成功,這隻是絕望中的一次微小簇擁,但至少,火種沒有被狂風吹滅。

就在她焦頭爛額地試圖讓合作社這艘破船勉強下水時,一個意外的機會,像一道微弱的光,照進了這泥濘的困境。

縣殘聯的一位老乾事,一直挺同情小豔的處境,偷偷給她遞了個消息:省裡過幾天要舉辦一個“殘疾人就業與康複論壇”,規格不低,省殘聯、勞動局、甚至民政廳都會有人去。“小豔,你去試試吧,”老乾事在電話裡壓低聲說,“帶上你們那兒的東西,去碰碰運氣,萬一……萬一有領導能看到呢?總比窩在家裡強。”

論壇?省城?小豔握著話筒,心跳驟然加速。那是一個離她日常生活無比遙遠的世界,充斥著文件、政策、報告和她想象不出的場麵。去嗎?她看著桌上那份按著紅手印的章程,看著空蕩蕩的訓練室,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中心賬戶上那點可憐的錢,甚至不夠支付她去省城的往返路費和幾晚最便宜的住宿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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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她幾乎要放棄了。現實的銼刀,總能最快地磨去理想的棱角。

但就在她放下電話,陷入沉默時,目光無意間掃過牆角。那裡放著幾個康複中心女工最近試著做的編織籃和手工布鞋,是王大姐帶著幾個手還靈便的傷員,用舊毛線和碎布頭做的,針腳不算特彆精細,卻樸拙結實,透著一股子不肯向命運低頭的頑強生命力。其中一雙小小的虎頭鞋,做得尤其可愛,眼睛用黑紐扣縫的,炯炯有神。

一個念頭,如同電光石火般劈入她的腦海。

她去裡屋,翻出母親當年陪嫁的一個老式樟木箱子,從最底層,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布包。裡麵是一件折疊得整整齊齊的舊旗袍——母親年輕時唯一一件體麵衣服,墨綠色的軟緞,領口和袖口用金線盤著精致的梅花扣。母親說過,這衣服改過三次領口,每次都能穿出新樣子。她記得母親說這話時,眼裡有光。

小豔的手指輕柔地撫過那些細膩盤繞的金線梅花,一種混合著心酸和力量的情緒湧上心頭。她深吸一口氣,拿起那件旗袍,又挑了幾個最好的編織籃和那雙虎頭鞋,用一個乾淨的布袋子裝好。

然後,她走到鐵皮櫃前,打開,從周建國那筆錢裡,數出了去省城所需的、最最基本的路費和住宿費。每一張鈔票都仿佛帶著滾燙的溫度,灼燒著她的指尖和良心。她咬緊牙關,將錢緊緊攥在手心。

“就用這個,‘賭’一把。”她對自己說。

省城的繁華,與那個困頓破敗的縣城康複中心,仿佛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高樓大廈,車水馬龍,行人衣著光鮮,步履匆匆。小豔穿著她那件最好的、卻依然顯得過於樸素的灰色外套,提著那個與周遭格格不入的布袋子,站在省殘聯大樓氣派的門廳前,感到一陣陣眩暈和自卑。

論壇的會場設在省殘聯大樓的會議中心。地毯柔軟,燈光璀璨,西裝革履的領導、學者、各地殘聯係統的代表濟濟一堂,空氣裡彌漫著茶香和打印文件的清新氣味。小豔縮在會場最後排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台上那些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的專家們,侃侃而談著“政策框架”、“國際視野”、“標準化建設”,那些宏大的詞彙像一顆顆光滑的鵝卵石,從她耳邊滾過,卻無法在她焦慮的心湖裡激起半點漣漪。

她聽著,心裡卻越來越涼。這裡的語言、思維模式,與她那個充斥著癱瘓起立床、拖欠藥費、按著紅手印的粗糙章程的世界,相隔何止萬裡。她帶來的那些東西,那些針頭線腦、碎布舊衣,在此刻顯得如此可笑、不合時宜。她甚至開始後悔,為什麼要來這一趟,白白浪費那筆珍貴的路費。

中午休會,主辦方安排了自助午餐。精致的餐點擺放在光可鑒人的長桌上,人們端著盤子,優雅地取食,低聲交談,拓展著人脈。小豔完全沒有胃口,她縮在餐廳一角,看著眼前的一切,感覺自己像個誤入華麗宴會的乞丐,手足無措,隻想儘快逃離。

就在她準備悄悄離開,下午不再回來時,目光無意間掃過餐廳角落的一個展示台。那裡零零散放了一些各地殘聯送來的、象征殘疾人自強的作品,大多是些簡單的十字繡、編織物,參觀者寥寥。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念頭,猝不及防地擊中了她。

心臟驟然狂跳起來,血液轟地湧上頭頂。她幾乎是屏著呼吸,左右看了看,趁無人注意,猛地打開一直緊緊抱在懷裡的布袋子,快步走到那個冷清的展示台前。

她的手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卻異常迅速地將台上那些略顯呆板的展品往旁邊挪了挪,然後,幾乎是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虔誠,將自己帶來的東西——母親那件墨綠金線梅花旗袍,幾個樸拙的編織籃,還有那雙靈氣逼人的小虎頭鞋——小心翼翼地、擺放在了展示台最中心、最醒目的位置!

做完這一切,她像做賊一樣,迅速退回到角落的陰影裡,心臟砰砰狂跳,幾乎要撞出胸腔。她死死盯著那個展示台,盯著那抹突然闖入的、帶著泥土氣息和生活質感的墨綠色,既期待又恐懼,仿佛等待著一場審判。

下午的論壇繼續進行。茶歇時間,人們陸續走出會議室,來到旁邊的休息區用茶點。果然,有人注意到了展示台上那抹突兀卻奪目的色彩。

先是幾個女代表被那件旗袍的精美盤扣和手工吸引,圍過去低聲議論。“咦?這是哪裡的展品?昨天好像沒看到?”“這盤扣做得真講究,是蘇工吧?不像機器壓的。”“看這籃子,編得真結實,樣子也樸實。”“哎呀,這虎頭鞋!太可愛了!眼睛真有神!”

議論聲吸引了更多人圍過去。那件承載著母親歲月、被小豔賦予了新期望的舊旗袍,那些浸潤著傷員們微弱卻頑強生命力的手工作品,在這充斥著文件與理論的場合,散發出一種奇異而動人的光芒。它們不說話,卻仿佛在無聲地講述著掙紮、堅守、以及於塵埃中也要開出一朵花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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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位氣質沉穩、戴著金絲邊眼鏡、約莫五十歲上下的男子,在幾位工作人員的陪同下,也信步走了過來。圍觀的人群下意識地為他讓開一條路。小豔聽到身邊有人低聲敬畏地說:“是省殘聯的劉理事長……”

劉理事長顯然也被這組與眾不同的展品吸引了。他看得格外仔細,先是拿起那雙虎頭鞋端詳了片刻,眼中露出些許訝異和欣賞,然後又輕輕觸摸了一下旗袍上那精致的梅花盤扣,最後,他的目光落在那個裝著編織籃的袋子上——小豔情急之下,把那份按著紅手印的、寫著“工傷康複合作社”草案的幾張紙,也塞在了籃子下麵,此刻,一角粗糙的紙張露了出來。

劉理事長注意到了。他輕輕抽出那幾張紙,扶了扶眼鏡,低頭看了起來。

會場嘈雜,小豔躲在遠處,聽不見任何聲音,隻能死死盯著劉理事長的表情。她的心跳已經快得要失控,手心全是冷汗。她看到劉理事長起初眉頭微蹙,似乎有些疑惑,接著,他的表情逐漸變得專注、凝重,翻動紙張的速度慢了下來。

那幾分鐘,對小豔來說,漫長得像一個世紀。她仿佛能聽到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

終於,劉理事長抬起頭,目光掃視周圍,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這是哪個單位送展的?負責人來了嗎?”

周圍一片安靜,人們麵麵相覷。

小豔的心臟猛地一縮。她知道,審判的時刻到了。是福是禍,是機遇還是更大的難堪,就在此一舉。

她深吸一口氣,用力掐了自己的虎口一下,劇烈的疼痛讓她暫時壓下了幾乎要讓她癱軟的恐懼。她從陰影裡走出來,腳步有些虛浮,卻努力挺直了脊背,走向那群人,走向那位決定著可能命運的大領導。

她的聲音因為極度的緊張而乾澀發顫,卻清晰地回答道:

“領導,您好……是我放的。我叫梅小豔,來自安縣……我們那不是單位,是……是一個快要辦不下去的康複中心,還有……我們剛剛想試著辦的,‘工傷康複合作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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