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丸在掌心被攥緊的瞬間,許羽柒已抬步走向陣台。
她沒有再看那盞孤燈,也沒有回頭。指尖劃過沙盤邊緣,一道幽光自指縫滲出,沿著刻痕迅速蔓延,三重影障結界應聲激活。北嶺方向傳來的靈力波動依舊穩定,但軌跡出現了細微偏移——對方察覺了什麼,正在試探性前行。
“來了。”她低聲說,聲音不帶起伏。
門外羅景馳立刻推門而入,玉符在手,眉心微蹙:“北線監聽陣捕捉到高階氣息,行進節奏極穩,至少是金丹後期修為。不是探子,是主將親自來了。”
“是他。”許羽柒目光落在沙盤上一處標記,“薑堰晨,終於按捺不住了。”
她袖口一抖,一枚新製的青光藥丸滑入暗囊,隨即下令:“啟動假息傀儡,放他進小道入口。目標——廢棄藥窖。”
羅景馳遲疑半息:“若他識破呢?”
“那就讓他識破。”她轉身,眸光冷銳,“我們布這麼多局,不是為了藏,是為了讓他看見一些東西,又看不懂另一些東西。”
話音落時,影衛已在殿角點燃了一枚訊火符。火光一閃,遠處山林某處,一具身穿灰袍的傀儡緩緩睜眼,體內靈流模擬出與許錦佑極為相似的氣息波頻,隨後邁步走入密林小徑。
與此同時,北嶺山脊。
薑堰晨停在一棵枯鬆下,手中長劍橫於胸前,劍尖輕顫。他閉了閉眼,方才那一瞬掠過的風裡,似乎夾雜著一句低語——
“薑郎,你終於來找我了……”
聲音極淡,像霧穿林,卻讓他心臟猛地一縮。
他睜開眼,瞳孔微縮,指節在劍柄上收緊。身旁護衛低聲提醒:“少主,此處地勢險惡,靈氣紊亂,恐有埋伏。”
薑堰晨沒答。他盯著前方蜿蜒小路,那裡有一道模糊人影正緩慢移動,背影竟與記憶中那個青衫女子重疊了一瞬。
“不可能。”他咬牙,“她死了。是我親手取的內丹。”
可那道影子走得極慢,每一步都像是在等他。
他抬腳向前,步伐沉穩,卻不自覺加快。十步之後,忽然察覺不對——空氣中殘留的靈息太整齊,像是刻意布置過的痕跡。他猛然抬劍,一縷劍意如銀蛇竄出,直刺前方虛空!
“嗤!”
一聲輕響,一層近乎透明的符文屏障被撕裂一角,隨即崩解消散。那是監聽用的影像探針,剛剛還潛伏在樹冠之上。
“果然有人在窺視。”薑堰晨冷笑,眼神卻未放鬆,“出來吧,何必躲躲藏藏?”
無人回應。
隻有風吹過林梢,卷起幾片枯葉。
他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忽然從懷中取出一塊布角——正是昨日采石場帶回的那塊,繡著暗紋,邊角磨損嚴重。他凝視良久,低聲問:“你說,如果她真的還活著……會恨我嗎?”
護衛不敢接話。
薑堰晨卻忽然笑了下,笑聲很輕,卻透著狠意:“可笑。就算她複活,我也不會停下。當年的事,本就是她該死。”
他收起布角,揮手示意繼續前進。
三裡後,他們抵達廢棄藥窖。
門口留有新鮮腳印,屋內香爐尚溫,案上攤開一本殘卷,墨跡未乾,寫著“閉關七日,勿擾”四字。薑堰晨走近細看,筆跡歪斜,明顯是模仿之作。
“假的。”他冷冷道,“連偽裝都懶得用心。”
護衛環顧四周:“此地陰氣積聚,但無長期駐留痕跡。看來所謂‘許錦佑閉關’,不過是誘餌。”
薑堰晨站在窗前,望著遠處山巒輪廓。夜色深沉,雲層壓頂,仿佛整座山脈都在沉默地注視著他。
就在這時,眼前景象突變。
一道虛影浮現空中:青石階上,一名少女踮腳為少年係緊劍穗,唇角含笑,眼中星光點點。少年低頭看著她,神情溫柔。
畫麵隻持續三息,便如煙散去。
薑堰晨僵立原地,呼吸停滯。
“這是……十年前那天?”
他記得清楚。那日許錦佑為他係劍穗,說了一句:“你要好好活著,彆讓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