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跟吳忠良和其他親戚打了聲招呼,離開了殯儀館。
雨還在下,不大,但淅淅瀝瀝的沒個完。
林飛撐開傘,大部分遮在吳芯怡那邊,自己的肩膀淋濕了也顧不上。
吳芯怡家離殯儀館不算太遠,開車二十來分鐘。
是一片很老舊的居民區,看樣子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建的職工宿舍樓。
樓外牆皮斑駁脫落,樓道裡燈光昏暗,還堆著些雜物。
走到一棟樓的三樓,吳芯怡掏出鑰匙打開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
屋裡很小,大概也就六七十平米,老式的兩室一廳布局。
家具都很舊了,但收拾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牆上掛著些老照片,有吳芯怡小時候的,也有她父母的合影。
透著一種樸素而溫馨的生活氣息。
“家裡小,有點亂,你彆介意。”
吳芯怡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彎腰從鞋櫃裡給林飛拿拖鞋。
“挺好的,挺乾淨的。”林飛換鞋進屋,打量了一下。
這房子雖然舊小,但比那種冷冰冰的大豪宅有生活氣多了。
吳芯怡給林飛倒了杯熱水,自己也捧著一杯,坐在舊沙發上,看著窗外發呆。
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麼。
悲傷和疲憊幾乎把她整個人都掏空了。
林飛也沒說話,就安靜地陪她坐著。
過了一會兒,吳芯怡望著牆上母親的照片,眼神空洞,喃喃開口,聲音沙啞。
“林飛……你知道嗎……我媽她……這輩子太苦了……”
林飛轉過頭,安靜地看著她,輕聲說:“嗯,我在聽。”
“我媽……她年輕時候可漂亮了。”吳芯怡嘴角扯出一絲苦澀的笑,“照片你看得到。她跟我爸是一個廠的。”
林飛看了看牆上的照片,是一對穿著工裝的男女。
雖然衣著樸素,但也看得出來年輕時候的吳母確實是個美人。
吳芯怡這美麗的容顏,大多數也是遺傳她的母親。
“那時候國企還行,日子雖然不富裕,但也安穩。”她頓了頓,眼神飄向窗外漆黑的夜,繼續說道。
“後來……廠子效益不行了,他倆都下了崗。”
“為了供我讀書,我媽什麼活都乾過。”
“去菜市場幫人看攤子,一天站十幾個小時。”
“去飯店後廚洗碗,手常年泡得發白起皺。”
“還擺過夜市,冬天凍得直哆嗦……”
吳芯怡的聲音開始哽咽。
“她跟我爸,省吃儉用一輩子。攢下點錢,自己舍不得花。全給了我,讓我來江城發展。”
“說不能讓我再跟他們一樣,困在這小地方……”
眼淚無聲地滑落。“我……我那時候還不懂事,總覺得他們嘮叨……”
“後來在江城買了房,剛穩定下來,心想總算可以接他們來享福了……”
“可……可她怎麼就病了呢……”
她猛地吸了口氣,肩膀開始顫抖:“查出來就是晚期……醫生說……沒法治了……隻能拖時間……”
“我和我爸想賣房給她治……她死活不同意!”
“說那是我的窩……不能動……為這事……我還跟她吵過……”
說到這裡,吳芯怡再也控製不住,壓抑的哭聲終於爆發出來。
她轉過身,猛地撲到林飛懷裡,臉埋在他肩膀上,瘦弱的身體因為抽泣而劇烈抖動。
“她一輩子……都在為我操心……到最後……連治病都不肯拖累我……”
“我怎麼這麼不孝啊林飛……我還沒來得及好好孝順她……她怎麼就走了啊……”
溫熱的淚水迅速浸濕了林飛的襯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