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再也無心看書。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會兒是那不受控製的預知能力，一會兒是尹如月安靜讀書的樣子，一會兒又是絕殺球後看台上她那雙明亮的眼睛。
他鬼使神差地站起身，走到文學書架前，找到了那本《飛鳥集》。和尹如月借的是同一個版本。他拿著書，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回原來的位置，而是走到了閱覽區另一側，一個既能看見尹如月側影，又不會顯得太刻意的地方坐下。
他翻開詩集。扉頁上，印著泰戈爾的詩句。他漫無目的地瀏覽著，目光最終停留在其中一頁：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報之以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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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像一道閃電，擊中了他此刻的心境。世界確實給了他一種“痛”——這詭異能力帶來的頭痛和精神負擔。而他，又該如何“報之以歌”？是恐懼地逃避，還是……嘗試去理解和掌控？
他抬起頭，望向窗邊的尹如月。她讀得很專注，偶爾會微微蹙眉，偶爾嘴角又會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她身上那種安靜的力量，莫名地讓他躁動不安的心緒平複了一些。
或許，他應該試著去控製這種能力，而不是被動地承受。至少，要弄清楚觸發條件和代價的規律。
想到這裡，沈皎潔深吸一口氣，集中精神，嘗試主動去“預知”。他盯著麵前的書頁，心裡默念：“預知我三秒後會翻到哪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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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反應。頭痛沒有出現，眼前也沒有任何畫麵。
他不甘心，又嘗試預知旁邊同學接下來會做什麼，預知窗外飛過的下一隻鳥的方向……全都失敗了。這種能力，似乎隻有在特定情況下，針對特定目標，才會被動觸發，完全不受他主觀意誌的支配。
這個發現讓他有些沮喪，但也鬆了口氣。如果真能隨心所欲地預知，那帶來的可能不是便利，而是更大的混亂和恐懼。
一下午的時間，就在沈皎潔時而看書，時而偷瞄尹如月，時而嘗試控製能力又失敗的反反複複中悄然流逝。
臨近閉館時間，學生們開始陸續離開。尹如月也合上書，整理好背包，站起身。她似乎朝沈皎潔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便低著頭，跟著人流走向出口。
沈皎潔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心裡有種說不清的悵然若失。他也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
就在他走到圖書館大門時，那種熟悉的眩暈和刺痛感，毫無征兆地再次襲來！
這一次，感覺比前幾次都要強烈！視野邊緣開始發黑，太陽穴如同被重錘敲擊！
他“看”到：自己走下圖書館大門前的台階時，腳下突然一滑，失去平衡，整個人向後仰倒！後腦勺重重地磕在堅硬的水磨石台階邊緣！劇痛傳來，眼前一黑，瞬間失去了意識。畫麵之外，是周圍人群驚恐的尖叫聲和混亂的腳步聲。
預知的畫麵持續了三秒，然後消失。但這次，劇烈的頭痛並沒有隨之消退，反而有加劇的趨勢，視野中的黑斑不斷擴大，耳鳴聲尖銳刺耳！
糟糕！這次預知的代價格外大！而且預知到的內容……是自己即將發生的危險！
沈皎潔心中大駭，猛地停下腳步，站在圖書館大門內的最後一級台階上，死死抓住旁邊的金屬扶手，大口喘著氣，臉色蒼白如紙。
不能倒下！絕對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昏倒！
他用力甩了甩頭，試圖驅散眩暈感。他回想剛才預知的畫麵：滑倒……是因為台階上有什麼嗎？他小心翼翼地低頭看去，果然，在下一級台階的邊緣，有一小片不易察覺的濕滑痕跡，可能是剛才哪個同學不小心灑落的飲料。
就是它！
沈皎潔心臟狂跳，他深吸一口氣，緊緊抓住扶手，小心翼翼地繞開了那片濕滑區域，每一步都踩得異常穩健。當他終於踏上門前平整的地麵時，幾乎虛脫，後背已經被冷汗完全浸濕。
他回過頭，心有餘悸地看著那幾級台階。如果沒有預知能力，他此刻恐怕已經頭破血流地被送往醫院了。
這能力……救了他一次。
恐懼依舊存在，但這一次，夾雜了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以及一絲……對這份“詭異禮物”的重新審視。
它既是負擔，也可能是一道護身符。
他抬頭望向夜空，月色朦朧。未來的路，似乎因為這種不可控的能力，而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但至少，此刻，他安全地站在了這裡。
而那個如同月光般安靜的女孩，她的出現，似乎也在這片迷霧中，投下了一縷微弱卻清晰的光亮。
沈皎潔慢慢走向宿舍，頭痛依舊，步伐卻比來時堅定了一些。他知道，從今天起，他必須學會與這種能力共存，甚至……嘗試去駕馭它。為了自己，或許，也為了將來能夠有底氣，去麵對某些人，某些事。
回到宿舍，李傑正在電腦前激戰，看到他臉色蒼白地回來，嚇了一跳：“我靠，皎潔，你咋了？臉白得跟鬼似的，去圖書館學習這麼耗神嗎？”
沈皎潔勉強笑了笑，癱倒在床上：“沒什麼，有點累。”
他閉上眼睛，圖書館裡墨香與藥味交織的氣息，尹如月低頭道謝時微紅的臉頰，以及那驚心動魄的台階預知，如同走馬燈般在腦海中回放。
這一天的經曆，比他過去十幾年加起來都要離奇和疲憊。但在他心底深處，一顆名為“改變”的種子，已經悄然破土，開始生長。
與此同時，在他不知道的網絡世界裡，一個名為“kshado”的id，正在瀏覽省大論壇上那個關於他絕殺球的火爆帖子。這個id的主人，看著視頻中沈皎潔那看似魯莽卻又精準無比的行為，眼中閃過一絲感興趣的光芒。他輕輕敲擊鍵盤，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留下了這樣一句評論：
“有趣的直覺。不像運氣，更像……看穿了時間。值得觀察。”
這條評論很快被淹沒在成千上萬的回複中，如同石沉大海。但命運的齒輪，卻因此而悄然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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