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晶水果然小漲了一波，沈皎潔順利出手，賬戶裡又多了筆不大不小的進賬。他現在操作起來越來越順手，那種預感像是被他馴服了一點，雖然還是神出鬼沒，但至少不會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給他來個驚嚇。左眼那片模糊依舊堅挺，像個忠誠但不太靈光的舊雷達，偶爾在預感強烈時閃幾下微弱的光暈，算是友情提示。
遊戲裡的水是越來越渾。以前是幾個大佬分蛋糕，現在倒好，是個人都想來當廚子。拍賣行裡烏煙瘴氣，各種小團體互相使絆子，惡意壓價、虛假掛單都是家常便飯，有時候還能看到幾個明顯是托兒的id在那自導自演，演技浮誇得讓人想笑。
沈皎潔感覺自己像個老練的魚販子，在一個人聲鼎沸、汙水橫流的早市裡穿行。彆人看的是熱鬨和混亂，他看的是哪條魚缺氧快翻肚皮了，哪個攤主急著出手好壓價。他不再追求那種一擊必中的暴利，轉而開始玩更精細的操作。比如，利用那些小團體互相傾軋製造的價格波動，在他們打價格戰的時候悄悄吸貨，等他們暫時休戰價格回升時再慢慢出貨，賺點辛苦錢。雖然單次利潤薄，但架不住頻率高，風險小，積少成多也挺可觀。
他越來越低調，“倉庫管理員07”這個號現在乾脆長期駐紮在各種人跡罕至的角落，地圖之偏僻，連做成就黨的玩家都懶得跑過來。世界頻道裡早就沒了他這號人物，新冒頭的“大神”換了一茬又一茬，個個吹得天花亂墜，結果沒幾天就銷聲匿跡。沈皎潔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這遊戲裡的網紅更新速度比短視頻平台的還快。
李傑和王莉現在上線就跟幽靈似的，偶爾閃現一下，也是魂不守舍。
這天夜裡，沈皎潔正蹲在一個叫“迷霧沼澤”的破地圖角落分析一種叫“腐爛的蘑菇”的垃圾材料有沒有炒作空間，李傑的頭像突然亮了，還發來了組隊邀請。沈皎潔有點意外，點了接受。
隊伍裡就他們倆，李傑的戰士號站在主城發呆，裝備還是老樣子。
“皓子……還沒睡呢？”李傑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亢奮，但又透著一股虛浮的勁兒，像是喝了假酒。
“嗯，有事？”沈皎潔一邊回答，一邊順手查了下“腐爛的蘑菇”的近期成交記錄，發現這玩意兒居然真有人零星收購，價格還微微上浮了一點點。
“沒啥大事，就是……嘿嘿，哥們兒最近運氣不錯。”李傑語氣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那個‘財富快車道’，真他娘的是條高速路！我又追加了點，這才多久，收益又漲了一截！照這個速度，年底首付說不定真能湊出來！”
沈皎潔心裡那根刺又動了一下。他停下手中的操作，認真地問：“追加了多少？什麼收益率？”
“沒多少沒多少，也就……再加三個月工資吧。”李傑含糊其辭，“收益率？反正比存銀行強百倍！每天看著數字往上漲，那感覺，比在遊戲裡爆了極品裝備還爽！”
沈皎潔皺了皺眉，內心獨白：三個月工資？還每天漲？這餡餅畫得也太圓了。他忍不住提醒：“李傑，天上不會掉餡餅，隻會掉陷阱。這種好事，得多留個心眼。”
“哎呀皓子，你就放心吧！我觀察半年多了，穩得很！平台看著也正規，客服響應快，提現也及時。”李傑不以為然，“你就是太謹慎了，玩遊戲蹲角落，賺錢也蹲角落，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沈皎潔沉默了一下，知道再說下去也沒用，反而傷感情，隻好回了句：“你自己把握就好。”
“必須的！等哥們兒賺大錢了，請你吃大餐！”李傑興致勃勃，又聊了幾句遊戲裡無關痛癢的八卦，就匆匆下線了，估計是去看他的“財富快車道”了。
沈皎潔看著李傑灰掉的頭像，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他仿佛看到李傑和王莉正興高采烈地走在一條看似平坦的高速路上，卻不知道前麵可能是個斷崖。但他現在沒有任何證據，光靠感覺去勸，隻會被當成嫉妒。內心歎了口氣：這傻子，被人賣了估計還樂嗬嗬幫人數錢。
他甩甩頭，把這點煩心事暫時拋開，繼續研究他的“腐爛的蘑菇”。預感到沒來，左眼也沒閃，純靠理性分析。他發現這種蘑菇是某個冷門煉金配方“強效解毒劑”的必需材料，而“迷霧沼澤”新開放的一個小隊任務，裡麵的怪物帶毒，需要解毒劑。雖然任務冷門，但蚊子腿也是肉。他決定小囤一點。
剛操作完，林卿卿的“小月亮”上線了，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附近，既不組隊，也不說話，就在不遠處安靜地打坐，像個掛機的美女npc。沈皎潔已經習慣了這個小尾巴，內心吐槽：這姑娘，跟蹤技術越來越嫻熟了，都快成被動技能了。
他沒理會，繼續自己的市場調研。過了一會兒，他故意操控“倉庫管理員07”號往沼澤深處一個更偏僻、怪物更密集的地方走去，那裡有個不起眼的礦點。林卿卿的牧師果然立刻起身，不遠不近地跟著，一邊走一邊還得小心避開主動攻擊的怪物，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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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皎潔走到礦點，假裝開始挖礦。林卿卿就在他身後不遠處停下，假裝在采集草藥，但視角明顯偏向這邊。沈皎潔內心無語：這女仆，敬業是敬業，就是有點費藍藥。他挖完礦，轉身往回走，經過林卿卿身邊時，故意停頓了一下。林卿卿的角色明顯僵住了，采集動作都中斷了。
沈皎潔什麼也沒說，繼續往前走。內心獨白：算了，愛跟就跟吧，反正也不礙事，就當多了個會加血的隨身掛件。
隨後的幾天，沈皎潔靠著對市場細節的敏銳捕捉，又成功做了幾筆小生意。比如，他注意到一種叫“破損的傀儡零件”的工程學材料，因為一個冷門日常任務的需求，價格在特定時間段會小幅上漲，他就卡著點低買高賣，雖然每次賺得不多，但像撿芝麻一樣，積少成多。他還發現某個服務器因為陣營平衡問題，某種陣營專屬材料價格畸高，而另一個服務器這種材料爛大街，他就倒賣了一下，賺了點差價。
這些小操作讓他始終保持著資金的緩慢增長，就像細水長流。但他清楚，這種渾水摸魚的日子，可能也快到頭了。服務器裡的資源爭奪越來越激烈，大佬們開始聯手清場，小團體的生存空間被不斷壓縮。他這種獨行俠，遲早會被波及。
他再次點開金融論壇，“盲狗”的帖子下麵依舊吵得不可開交，但那個“冷眼觀市”的發言越來越犀利，幾次把無腦噴子駁得啞口無言，雖然依舊不認同“盲狗”的結論，但討論已經上升到技術層麵。沈皎潔默默關注著，覺得這個“冷眼觀市”說不定是個懂行的。
關掉論壇，沈皎潔看著遊戲裡依舊喧囂的世界。他感覺自己像一條在渾濁河水裡覓食的魚，能見度越來越低，周圍的競爭者卻越來越多。是繼續留在這片熟悉但越來越擁擠的水域，還是鼓起勇氣，遊向那片更廣闊、也更未知的海洋？李傑那邊的事，像一塊石頭壓在心裡。他得儘快積累足夠的資本，萬一……萬一那傻小子真掉坑裡了，他至少得有撈他一把的能力。
窗外，夜已經很深了。沈皎潔揉了揉發澀的眼睛，左眼的模糊似乎……嗯？好像比之前清晰了一點點？他眨了眨眼，不確定是不是錯覺。也許隻是太累了。他關掉電腦，躺到床上。明天，還得繼續在這渾水裡，摸他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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