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蜷在綠洲角落，捧著那半塊壓縮乾糧，小口小口地啃著，眼睛卻忍不住一下下瞟向中央那塊發著綠光的石頭，還有沙地上那些嫩生生的草芽子，眼神裡頭又是害怕，又是驚奇，跟見了鬼似的。
陳威拄著撬棍，就站在他不遠處，眼睛跟探照燈似的盯著他，那意思再明白不過：小子，放老實點！
李娜給小豆子做了簡單的檢查，除了嚴重的營養不良和脫水，身上倒是沒發現什麼明顯的傷口或者傳染病灶。她衝王超微微搖了搖頭，示意暫時沒發現異常。
王超心裡那根弦兒卻沒敢鬆。他走到小豆子跟前，蹲下：“你剛才說，東邊有個‘鐵渣鎮’？”
小豆子正啃著乾糧，聞言趕緊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差點又噎著，咳了兩聲才忙不迭地點頭：“是，是叫鐵渣鎮。聽說……聽說就是些以前廢墟裡扒拉出來的破銅爛鐵，搭了些窩棚，有些人在那兒湊合活著。具體在哪兒……我也沒去過，就聽隊裡老疤頭說過一嘴，說一直往東，看到一片特彆大的、像被雷劈過的黑石頭山，差不多就到了。”
黑石頭山？王超在心裡記下了這個模糊的地標。
“鎮上……有多少人？都靠啥活？”王超繼續問。
小豆子努力回想著：“人……人不多吧，老疤頭說頂天了幾十口子？都是些沒地方去的苦哈哈。活路……主要就是挖礦，聽說那黑石頭山底下有種……黑不溜秋的硬疙瘩，叫什麼‘燃石’，能燒，鎮子上的人就靠挖那玩意兒，跟偶爾路過的一些……嗯……‘跑船的’換點吃的用的。”
燃石？跑船的？王超和李娜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這顆星球上，除了他們和可能存在的“監察者”，竟然還有成規模的人類聚集地，甚至還有貿易活動？
這消息太重要了！這意味著他們並非完全孤獨，但也意味著……潛在的麻煩。
“你剛才說的‘地蟲子’，長啥樣？厲害不？”陳威插嘴問道，他對這個更感興趣。
小豆子臉上立刻露出恐懼的神色：“就……就黑乎乎的，巴掌大，尾巴像個吸盤，滿嘴都是細牙！多得嚇人！我們隊十幾號人，碰上它們，沒……沒一個跑出來……我……我是掉進一個沙坑裡才僥幸……”他說著說著，聲音又帶上了哭腔，顯然那經曆成了噩夢。
王超基本確定了，就是隧道裡那種怪蟲。
問得差不多了，王超站起身，對李娜使了個眼色。李娜明白，這是要她繼續暗中留意這小子的言行。
王超走到綠石旁邊，看著那幾簇因為能量過度消耗而顯得有些萎靡的苔蘚，還有沙地上生長速度明顯放緩的草芽，心裡頭沉甸甸的。多了張嘴，消耗就多一分。石頭能量恢複緩慢，必須儘快找到新的補充途徑，或者……擴大產出。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藤蔓”符號上。催生普通草芽消耗都這麼大，如果……嘗試催生點彆的呢？比如，能填飽肚子的東西？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再也壓不下去了。光靠那點壓縮乾糧和黑乎乎的“樹皮”，撐不了幾天。
他決定再試一次“藤蔓”，但這次，他需要更精準地控製能量的輸出和目標。他回想之前激活符號時，苔蘚媒介是覆蓋在符號起始點的。如果……隻覆蓋符號中代表“果實”或者“根塊”的那一小部分區域呢？
他把這個想法跟李娜說了。李娜思考了一下，覺得理論上可行，但風險同樣存在，可能會因為能量引導不完整導致符號激活失敗，或者引發局部能量失控。
“值得一試。”王超下了決心。他讓聶思思又準備了一小段濕潤的苔蘚，這次，他沒有覆蓋整個起始點，而是極其小心地，將苔蘚隻按壓在“藤蔓”符號中，一個看起來像是結出果實的、小小的圓形刻痕上。
這一次，綠石的反應溫和了許多。隻是被按壓的那個圓形刻痕區域微微亮起，綠石整體的光芒脈動稍稍加快了一點，能量輸出顯然被限製在了局部。
緊接著，在幾人的注視下，沙地上一株之前被催生出來的、長得稍微壯實點的草苗，它的根部位置，沙土開始微微拱起，然後，一兩個指節大小、圓滾滾、帶著淡黃色、看起來像是小塊莖的東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草根處鼓了出來！
成功了！他們催生出了可能可以食用的塊莖！
雖然隻有這麼一株草結出了塊莖，而且個頭很小，但這無疑是突破性的進展！
“是……是土蛋子嗎？”陳威湊過去，好奇地想用手去摳。
“彆動！”李娜趕緊阻止，“等它再長大點！而且得先檢測有沒有毒！”
小豆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張得能塞進雞蛋。他活這麼大，還沒見過這種能讓植物憑空結果的神仙手段！
王超看著那淡黃色的塊莖，心裡頭終於鬆了口氣。雖然能量消耗依舊不小，但至少方向是對的。隻要能解決食物來源，他們就能在這綠洲裡支撐更久，就有更多時間去尋找“鐵渣鎮”，或者完成那個“建立據點”的任務。
他看了一眼角落裡眼神複雜的小豆子，又看了看身邊疲憊卻眼中帶光的同伴。
這個意外闖入的少年，究竟是福是禍，現在下定論還為時過早。但至少，他帶來了一線關於外部世界的消息，而他們，也在這絕境中，朝著自給自足的目標，艱難地邁出了第一步。
第一百九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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