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淩雲於朔方緊鑼密鼓地整軍經武,密切關注中原戰局演變,耐心等待最適合介入的時機之際。
遠在帝國中心的洛陽朝堂之上,卻已是另一番焦頭爛額、惶惶不可終日的末日景象。
左中郎將皇甫嵩、右中郎將朱儁雖為當世名將,麾下亦不乏北軍五校、三河騎士這等中央精銳。
但黃巾軍勢大,其烽火幾乎同時在全國八州燃起,令官軍顧此失彼。
皇甫嵩與朱儁二人雖奮力作戰,左支右絀,在局部也取得了一些勝績,例如皇甫嵩在長社之戰中以火攻破敵,但麵對這鋪天蓋地、此起彼伏的燎原之火,他們猶如試圖以杯水澆滅烈焰,難以迅速扭轉全局,尤其是徹底撲滅起義的根源。
幽州、冀州之地,乃是大賢良師張角兄弟起事的核心區域,太平道信眾基礎雄厚,黃巾勢力根深蒂固,他們攻城略地,勢如破竹,氣焰極其囂張,冀州大部幾乎淪陷。
幽州局勢也岌岌可危,眼看著帝國這心腹重地的局勢就要徹底失控,滑向無法挽回的深淵!
麵對冀州日益糜爛、幾乎要洞開的門戶,焦頭爛額的朝廷在經過一番激烈卻效率低下的爭吵與各方勢力權衡後。
終於再次祭出了一張被視為能夠穩定局勢的王牌——緊急任命德高望重、素以剛正清廉著稱且通曉軍略的北中郎將盧植。
持節,賦予其更大的自主權,率領其本部兵馬以及緊急抽調的部分中央禁軍,火速北上,專責進剿盤踞在冀州的黃巾軍主力,務求儘快穩定帝國這核心區域的局勢,堵住這個最大的窟窿。
此項任命,足見朝廷對冀州戰局的極端重視與內心深處難以掩飾的焦慮。
然而,正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冀州的戰火尚未看到平息的曙光,更為北邊的幽州,告急的文書又如雪片般飛入洛陽,堆滿了皇帝的案頭。
幽州黃巾軍在首領程誌遠、鄧茂等人的帶領下,肆虐郡縣,聲勢浩大,甚至直接威脅到幽州治所薊縣的安全,更切斷了部分通往北方邊郡的重要通道,使得朝廷對北疆的掌控力進一步削弱。
就在這內憂外患、急需得力乾臣勇將奔赴四方滅火的危急存亡之秋,位於洛陽南宮的溫德殿內,一場並非著眼於如何有效平叛,而是針對遠在北疆的淩雲的政治陰謀,卻在權力的暗流湧動中,悄然浮出水麵。
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的汝南袁氏,其當代領袖之一的太傅袁隗,。
始終對去歲在朔方太守任命一事上,被大將軍何進、尚書盧植等人聯手壓製,致使他極力反對的淩雲得以順利上任,並且之後淩雲屢立奇功、聲望日隆,讓他袁氏顏麵大受損一事耿耿於懷,如鯁在喉。
如今,眼見淩雲在朔方、五原兩郡搞得風生水起,根基日漸穩固,勢力不斷膨脹,袁隗心中嫉恨交加,如同毒蛇啃噬。
更兼他收到了族中在幽州產業利益因黃巾之亂而嚴重受損的密報,一個既能打擊政敵、又能借刀殺人、還可緩解家族壓力的毒計,瞬間在他那精於權術的心中成型。
在一次氣氛壓抑、商議如何應對幽州黃巾危機的禦前會議上,袁隗手持玉笏,步履沉穩地出班奏道。
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陛下,幽州局勢如今萬分危急,賊酋程誌遠等氣焰囂張,薊縣危在旦夕,北方門戶搖搖欲墜。”
“老臣思之,並州朔方郡守淩雲,去歲曾以非凡膽略與奇策,不費朝廷一兵一卒便從匈奴手中換回三萬漢民,繼而收複五原,顯露出不凡的兵略才乾與治政之能。”
“據悉,其麾下兵精糧足,軍容嚴整,又地處北疆,與幽州西北接壤,交通相對便利。當此國家用人之際,正可人儘其才!老臣以為,陛下可降天恩,命其率朔方精銳之師,東出代郡,南下進入幽州境內,協同當地官軍,全力鎮壓黃巾逆賊,以解幽州之圍,護佑北疆安寧!”
“如此,既可彰顯陛下用人不拘一格、唯才是舉之聖明,亦可令其……嗯,戴罪立功,為國效力,以贖前愆!”
他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處處以國事為重,仿佛全然是為社稷著想。
而那輕描淡寫的“戴罪立功”四字,更是陰險無比,純屬無中生有,暗中給淩雲潑上了一盆難以洗刷的臟水,預設了一個對其不利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