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光陰,恰如白駒過隙,倏忽而逝。涿郡太守府內,燭火搖曳,將兩道挺拔的身影投映在懸掛於壁的巨幅幽州輿圖之上。
淩雲與郭嘉並肩立於圖前,指尖緩緩劃過圖上山川關隘的蜿蜒曲線,低聲商討著下一步的方略,每一個字句都關乎未來格局。
堂內唯有燈花偶爾爆開的輕微劈啪聲,與二人沉穩的交談交織,更顯靜謐深邃。
就在這靜謐之中,親兵統領典韋那魁梧的身影數次出現在廳外,又悄然退下,接連呈上密封的急報。
一日之內,竟有三道佳音接踵而至,一道比一道更令人振奮。
饒是淩雲心性曆經錘煉,早已沉穩如山,此刻眉宇間那慣常的冷峻也不由得如春冰乍裂,緩緩舒展開來,唇角微揚,勾勒出一抹銳意與暢快並存的弧度,眸中精光閃爍,恍若已見萬裡疆場儘在指掌之間揮斥方遒。
最先送達的,是來自北疆前線的軍報,帶著風塵與霜雪的氣息。
高順與太史慈竟不約而同,幾乎在同一日遣快馬回報。
高順的信函以硬黃紙書寫,字跡瘦硬剛勁,一如其人風格,力透紙背:“陷陣營已進駐雄關居庸。關防破損處已初步加固,旌旗更易,守備森嚴,鳥雀難越。”
“代郡境內,趁亂而起之零散匪幫七股,及自恃武力、妄圖割據之豪強塢堡三座,皆已掃平。頑抗者計三百餘眾,儘數化為齏粉,無一生還。郡內餘寇聞風喪膽,或遁或降。”
“預計旬日內,代郡全境可定。屆時,陷陣營這柄重錘,將依托關隘,隨時可對塞外不臣之輩,發動雷霆一擊。”字裡行間,彌漫著鐵血與硝煙的味道,仿佛能聽到陷陣營那整齊劃一、撼天動地的踏步聲。
太史慈的軍報則寫在略帶粗糙的皮紙上,筆走龍蛇,一股鷹揚虎視的銳氣撲麵而來:“飛狐關已牢牢在握!末將親率將士修繕城防,增設箭樓,關隘上下煥然一新,固若金湯。”
“上穀郡內,原為禍甚烈的‘黑山狼’、‘破風騎’等數股流寇,或被末將親率精銳追擊百裡,斬其魁首,潰散殲滅;或聞‘太史’旗號而膽裂,已遠遁漠南,不敢再窺我邊牆。”
“如今郡內流寇漸息,秩序日複,已有數千流民聞訊回歸故裡,整飭田壟,炊煙再起。相信不日便可宣告全境光複。待後方穩固,末將麾下這柄利劍,必當直插塞外,清剿任何敢於靠近邊牆的胡騎遊哨,揚我漢家威儀!”言辭之中,充滿了自信與進取的豪情。
北疆雙關,居庸、飛狐,如同兩位頂天立地的巨人,一左一右,牢牢扼住了幽州通往廣袤塞外的咽喉要道。此刻它們被牢牢掌握在手,便如同兩柄曆經千錘百煉、已然徹底出鞘的絕世利劍,劍鋒之上寒芒凜冽,直指匈奴、鮮卑等族的腹地。
這不僅為淩雲提供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穩固戰略後方,消除了北顧之憂,更讓他擁有了進可攻、退可守的絕對主動,戰略態勢為之一新。
更讓淩雲內心振奮不已,甚至遠超收複邊關之喜的,是那道打破常規、唯才是舉的招賢榜。
其效應之卓著,遠超最初預期,如同巨大的磁石,真正吸引了潛藏於草莽、隱居於山野的俊傑之士。
短短十日之內,竟有四位在北地名聲不俗、各懷絕技的賢士,先後風塵仆仆,趕至涿郡太守府前投效,使得府門前一時之間,頗有賢者雲集之象:
·齊周:此人年約四旬,麵容清臒,三縷長須,目光沉靜似水。
原為幽州彆駕,素以剛正不阿、熟知幽州政務民情而著稱,官聲清譽,遍傳州郡。
隻因不滿前任刺史郭勳之後的權力真空以及本地世家大族的相互傾軋、漠視民生,深感獨木難支,才心灰意冷,辭官歸隱,寄情山水。
此次聽聞淩雲招賢納士,銳意革新,欲重整幽州河山,故而出山,意欲將胸中所學,付諸實踐,輔佐明主。
·閻柔:一位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顯沉穩堅毅的年輕人,膚色微黑,眼神銳利如鷹。
他少年時曾有段傳奇經曆,曾被烏桓、鮮卑部落俘虜,卻憑借過人的勇略、機敏與堅守的信義,非但未受虐待,反而在胡人中結交豪酋,積累了不少聲望,後尋機率眾逃歸漢地。
他極其熟悉塞外山川地理、部落風情變遷,通曉胡人多種語言與其內部事務盤根錯節的關係,是處理複雜邊務、聯絡乃至分化拉攏胡部勢力的難得奇才,堪稱“塞外通”。
·鮮於輔:幽州本地知名的豪俠,約三十許年紀,身形健碩挺拔,虎背熊腰,眉宇間自帶一股凜然豪氣。
他素以俠義聞名鄉裡,好打抱不平,在幽州民間及部分軍中舊吏中頗有號召力,一諾千金,威望甚著。
此次是慕淩雲威震北疆、連戰連捷之名,以及其在朔方、涿郡推行仁政、撫恤百姓之實而來。
他的投效,對於迅速安撫新收複地區的人心、穩定地方秩序、招攬遊俠豪勇,具有立竿見影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