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尚未散儘,巴拉瑞特金礦的空地上已彌漫著硝煙的味道。百名殖民軍列著整齊的方陣,黑洞洞的步槍槍口一致對準華工聚集的棚屋區,刺刀在微光中閃著森冷的光。金礦主管斯坦利站在隊伍前方,戴著白手套的手按在腰間的佩槍上,聲音像淬了冰:“最後警告——放下武器,走出棚屋,趴在地上!否則,格殺勿論!”
棚屋裡,華工們擠在一起,呼吸聲都帶著顫抖。透過木板的縫隙,他們能看到殖民軍緊繃的臉,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王虎緊緊攥著那把奪來的步槍,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天宇哥,他們是來真的!跟他們拚了!”
“彆衝動!”天宇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死死盯著殖民軍的陣型,“他們的槍裡裝了實彈,硬衝就是送死!”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張大哥呢?”
話音剛落,棚屋的門“哐當”一聲被撞開,張老栓紅著眼衝了出去。他懷裡揣著一把磨尖的礦鎬,身上還沾著兒子的眼淚——剛才轉移時,孩子因為饑餓暈了過去,至今沒醒。“我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殺了你們這群狗娘養的!”他嘶吼著,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直衝向斯坦利。
“砰!”
槍聲在空地上炸開,震得人耳膜生疼。張老栓的身體猛地一頓,胸口綻開一朵暗紅色的血花,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了看,礦鎬“哐當”落地,人緩緩向前撲倒,揚起一陣塵土。
“爹!”人群裡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張老栓的兒子被母親死死捂住嘴,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浸濕了衣襟。
這一槍像捅破了沸騰的油鍋。華工們再也按捺不住,有人抄起身邊的鐵釺,有人舉起石塊,嘶吼著要衝出去為張老栓報仇。“彆出去!”天宇死死攔住最前麵的幾個人,聲音都在發抖,“他們就等著咱們出去!”
可憤怒已經壓過了理智。一個年輕的華工掙脫天宇的手,舉著鐵釺衝向最近的殖民軍,沒跑出三步,就被另一聲槍響擊倒在地。緊接著,槍聲像爆豆般響起,子彈呼嘯著穿過棚屋的木板,留下一個個黑洞洞的彈孔。
“啊——”慘叫聲此起彼伏。有人被流彈擊中,捂著傷口在地上翻滾;有人想從後窗逃跑,剛探出頭就被一槍打中肩膀,重重摔回屋裡;連最沉穩的老周,也因為護著一個孩子,被飛濺的木屑劃傷了額頭,鮮血順著臉頰流下。
天宇迅速將眾人按倒在地,自己撲在一個嚇哭的孩子身上。子彈嗖嗖地從頭頂飛過,打在木梁上,碎屑紛紛揚揚落下。他能聞到濃重的血腥味,能聽到身邊人壓抑的嗚咽,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這就是殖民者的“規矩”,用子彈和鮮血維護的“秩序”。
“停火!”斯坦利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殘忍的笑意,“看來你們需要再冷靜冷靜。”槍聲戛然而止,空地上隻剩下傷者的呻吟和華工們粗重的喘息。
殖民軍向前推進了幾步,將棚屋區團團圍住,槍口始終對準裡麵。斯坦利踱步到張老栓的屍體旁,用靴尖踢了踢,輕蔑地笑了:“這就是反抗的下場。給你們一天時間,把藏起來的黃金交出來,再把帶頭鬨事的人交出來,或許還能留你們一條活路。”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棚屋的每一個角落,像是在尋找什麼:“我知道裡麵有個叫天宇的,煽動暴動,私藏黃金。識相的就自己出來,免得連累其他人。”
棚屋裡一片死寂。天宇緊緊貼著地麵,能感覺到身邊人緊張的心跳。王虎悄悄湊到他耳邊:“他們在找你,怎麼辦?”
天宇沒說話,隻是慢慢握緊了藏在身下的短刀。他看著木板縫隙外那片被血染紅的土地,看著殖民軍得意的嘴臉,看著身邊一張張恐懼卻又帶著倔強的臉,心裡隻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張老栓白死,絕不能讓所有人的努力付諸東流。
“把燈滅了。”他低聲對身邊的人說,“都彆動,彆出聲。”
黑暗漸漸籠罩了棚屋,隻有外麵殖民軍的火把在風中搖曳,映出猙獰的影子。傷者的呻吟被死死捂住,隻有偶爾響起的啜泣聲,像針一樣紮在每個人心上。
天宇閉上眼睛,張老栓倒下的畫麵在腦海裡反複閃現。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事情再也沒有回旋的餘地了。殖民軍用子彈告訴他們,退讓換不來活路,哀求換不來尊嚴。要想活下去,要想為死去的人討回公道,隻能拿起武器,用鮮血對抗鮮血。
外麵傳來殖民軍換崗的腳步聲,斯坦利的威脅還在斷斷續續地傳來,可棚屋裡的華工們,眼神卻在黑暗中悄悄改變。恐懼漸漸褪去,一種冰冷的、堅硬的東西在心底滋生——那是被仇恨點燃的決心,是被逼到絕境後的奮起。
天宇緩緩睜開眼,在黑暗中看向王虎,無聲地做了個口型:“準備。”
王虎重重點頭,握緊了手裡的步槍。
夜還很長,包圍還在繼續,但棚屋裡的人都知道,他們不會坐以待斃。當明天的太陽升起時,或許會有更多的鮮血染紅這片土地,但也一定會有反抗的旗幟,在槍聲中重新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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