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槍響撕裂了營地的混亂，子彈擦著張老栓的耳邊釘進泥地裡，濺起的塵土落在他猙獰的臉上。圍毆士兵的華工們瞬間僵住，看向營地入口——十幾個殖民軍舉著步槍衝了進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人群。
“都給我住手！”領頭的軍官厲聲喝道，軍靴踏在地上的聲音像敲在每個人的心坎上，“放下武器，趴在地上！否則格殺勿論！”
華工們下意識地後退，剛才的怒火被槍聲澆得半涼。張老栓還死死攥著礦鎬，指節泛白，可看著那些黑洞洞的槍口，手臂卻忍不住發抖——他不怕士兵的皮鞭，卻知道子彈的厲害，上個月就有個老鄉因為逃跑被一槍打穿了胸膛。
“彆硬拚！士兵有槍！”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聲大喊，天宇奮力擠到前麵，張開雙臂攔住激動的眾人，“大家冷靜點！他們人多槍多，硬碰硬咱們討不到好！”
“天宇哥？”阿明愣了一下，手裡的石塊差點掉在地上，“可……可他們打了娃，還斷咱們的糧啊！”
“我知道！”天宇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目光卻異常清明，“但現在衝上去，就是拿命填！你們看看後麵！”他猛地指向營地西側，那裡的樹林裡閃過幾縷刺刀的寒光，“他們早就調了增援，就等著咱們衝動！”
華工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密林深處有士兵在移動，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剛才被憤怒衝昏的頭腦，此刻漸漸清醒——是啊，殖民者怎麼可能任由他們鬨事，這分明是個陷阱。
“那咋辦？就這麼算了？”王虎不甘心地低吼，他的胳膊被士兵的槍托砸青了一大塊。
“當然不能算。”天宇迅速掃視四周，目光落在被圍在中間的布萊克和幾個士兵身上，“李武！”
“在！”人群後傳來一聲應和，李武帶著幾個年輕力壯的漢子擠過來，他們手裡都握著藏在礦洞的短刀和鐵釺，“天宇哥，吩咐！”
“你帶二十個人，把老周、張大哥家的娃還有所有婦女孩子護到東邊的廢棄礦道，那裡有咱們之前藏的乾糧和水。”天宇語速極快，“記住，走小路，彆驚動外麵的士兵，到了就用石塊堵上入口，等我消息。”
“好！”李武二話不說，立刻招呼人去攙扶老弱。張老栓的媳婦抱著孩子，眼裡含著淚朝天宇點了點頭，跟著人群往後退去。
“王虎，你帶十個人，把布萊克他們看緊了。”天宇又看向王虎，“卸了他們的槍，捆起來帶到棚屋，派兩個人看守，彆讓他們亂叫。”
王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放心！保證讓他們叫不出聲！”說著就帶著人撲向癱在地上的布萊克，幾下就奪了士兵的步槍，用繩子把人捆得結結實實，像拖死豬一樣拖進了最近的棚屋。
“劉鐵匠，你熟悉礦場的炸藥，”天宇轉向一直沉默的劉鐵匠，“你帶三個人去軍火庫附近，不用真炸，就把之前藏的鞭炮點燃，弄出點動靜，吸引外麵的注意力。”
劉鐵匠眼睛一亮：“明白！讓他們以為咱們要炸礦場，肯定分兵去看！”
“剩下的人跟我來。”天宇最後看向剩下的華工，他們大多是青壯年，眼裡還燃著怒火，卻多了幾分冷靜，“咱們不能白受這委屈，但硬拚是傻事。今天借著這混亂，咱們把藏的黃金和物資轉移到安全地方，再找機會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好！聽天宇的！”眾人齊聲應和，剛才的慌亂漸漸被一股有序的力量取代。
天宇深吸一口氣，看向營地入口的殖民軍——他們還在舉著槍對峙，不敢貿然進來，顯然也怕激化衝突。他知道時間不多，必須速戰速決。
“走！”他低喝一聲，帶著眾人繞到營地後方的隱蔽處。那裡有個不起眼的排水渠，是劉鐵匠之前修爐子時發現的，剛好能容一人通過，通向三裡外的山林。
“把黃金分著帶，每人彆多拿，藏在衣服裡。”天宇一邊分發用油布裹好的黃金，一邊叮囑，“出了水渠就往山林裡鑽，到了咱們之前約定的瀑布彙合。”
華工們迅速行動起來，沒人說話，隻有急促的呼吸聲和衣物摩擦的窸窣聲。天宇最後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落下人，才跟著鑽進排水渠。渠裡又黑又濕，彌漫著一股鐵鏽味，他能聽到外麵傳來劉鐵匠點燃的鞭炮聲，“劈裡啪啦”像極了槍聲，緊接著就是殖民軍的叫喊聲和跑動聲——顯然，對方被吸引了注意力。
爬出排水渠時，山林的清新空氣撲麵而來。天宇回頭望了一眼營地的方向，那裡依舊燈火通明，隱約傳來槍聲和嗬斥聲。他知道，今天的退讓不是懦弱，是為了保存力量。那些被奪走的口糧、被踢打的孩子、被欺壓的日日夜夜，他都記在心裡。
“天宇哥，”身後有人輕聲問，“咱們還能回來嗎？”
天宇握緊了手裡的短刀，刀柄被汗水浸得發燙。他看向東方泛起的魚肚白，聲音堅定：“會回來的。但下次回來，咱們要站著回來，讓他們知道，華人不是好欺負的。”
晨光漸亮，照亮了山林間的小路，也照亮了一行人堅定的腳步。他們帶著黃金，帶著希望，更帶著一顆隨時準備燎原的火種，消失在密林深處。而留在營地的混亂，不過是這場反抗的序幕——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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