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的炭筆在泥地上劃過，發出“沙沙”的輕響，很快勾勒出棚屋區的輪廓。他用腳尖碾出幾條直線，沉聲說：“殖民軍要攻進來，必經三條路——正門的開闊地、東側的排水溝、西側的矮樹叢。咱們得把這三處都堵死。”
天宇蹲在旁邊，看著地上的草圖，眼睛漸漸亮了。王磊畫的防禦圖並不複雜，卻處處透著實用：“木材做柵欄，能擋衝鋒；石塊壘矮牆，可作掩體；淺溝裡埋上削尖的木樁，能遲滯他們的腳步。”
“就按王師傅說的辦！”天宇猛地站起身，目光掃過周圍的華工，“劉鐵匠，你帶五個人，把沒人住的空棚屋拆了，取木梁和厚木板，越多越好！注意彆弄出太大動靜，用鋸子，彆用斧頭！”
“得嘞！”劉鐵匠抄起身邊的鋼鋸，招呼幾個手腳麻利的漢子就往西邊的空棚屋走。那些棚屋本就破舊，幾根承重的木梁卻還結實，剛好能做柵欄的骨架。
“王虎！”天宇轉向旁邊摩拳擦掌的壯漢，“你帶十個壯丁，去礦洞入口搬石塊，越大越好，能壘到胸口高的那種！告訴弟兄們，多搬一塊石頭，就多一分活路！”
王虎甕聲應著，扯著嗓子喊了聲“跟我來”，十幾個精壯漢子立刻跟上，手裡的礦鎬和鐵釺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光。他們知道，這些平時用來填礦洞的石塊，此刻成了能擋住子彈的盾牌。
“老周，”天宇看向正在給傷員包紮的老人，“您帶著婦女和孩子，把棚屋裡的乾草、破布都收集起來，堆在東邊的牆角。萬一……萬一他們用火燒，咱們也好有東西滅火。再燒點熱水，給弟兄們暖暖身子，也給傷員擦擦傷口。”
老周點點頭，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堅定：“放心，我盯緊了。”他招呼幾個婦女，很快在角落裡支起了臨時的灶台，破鍋裡的水“咕嘟咕嘟”地冒著泡，帶來一絲微弱的暖意。
安排好眾人，天宇轉身看向王磊：“王師傅，咱們去看看地形？”
王磊早已背起他的工具箱，裡麵的墨鬥、測繩、鑿子碰撞著發出輕響。“走。”他率先走向棚屋區邊緣，腳步穩健，目光像鷹隼一樣掃視著周圍的環境，時不時用腳丈量距離，用手指比劃角度。
“這裡，”他在正門內側停下，用炭筆在地上畫了個叉，“柵欄要做兩重，外層高一丈，留觀察口；內層矮三尺，能讓人半蹲射擊。兩層之間留五尺寬的通道，方便咱們來回支援。”
天宇蹲下身，用手比劃著：“木梁不夠怎麼辦？”
“用礦道裡的鐵軌。”王磊指了指不遠處堆著的廢鐵軌，“截成六尺長，下端砸進土裡，上端用鐵鏈連起來，比木頭還結實。”
兩人又走到東側的排水溝旁。這裡地勢低窪，最容易被突破。王磊彎腰摸了摸濕軟的泥土：“挖三條溝，深三尺，寬四尺，溝底埋上削尖的木樁，頂端抹上泥，看不出來。溝後壘石牆，高五尺，剛好能擋住子彈，牆後留射擊位。”
天宇點頭記下，又問：“西側的矮樹叢呢？”
“那裡樹木密，他們展不開隊形。”王磊走到樹叢邊緣，折了根樹枝在地上畫著，“砍些帶刺的藤蔓，纏在樹乾上，再把石塊堆成掩體，兩人一組輪流守著，用弓箭或者鳥銃就能守住。”
說話間，劉鐵匠帶著人扛著木梁回來了，粗重的木材壓得他們哼哧哼哧喘氣，額頭上全是汗。“天宇哥，夠不夠？”劉鐵匠抹了把臉，黝黑的臉上沾著木屑。
“再去拆兩間！”天宇喊道，“王師傅說要做兩重柵欄！”
“好嘞！”
王虎的隊伍也回來了，十幾個人抬著一塊大青石，腳步蹣跚卻異常堅定。“這石頭夠不夠沉？”王虎把石頭往地上一放，“咚”的一聲悶響，震得地麵都在顫。
王磊用手敲了敲石塊：“再找些碎石，填在石牆縫隙裡，用泥漿灌實，能擋火槍子彈。”
太陽漸漸升高，棚屋區裡一片忙碌的景象。鋸木頭的“吱呀”聲、搬石頭的號子聲、挖溝的鐵鍬碰撞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奇異的節奏，驅散了之前的絕望和恐懼。
劉鐵匠帶人將截好的鐵軌砸進土裡，火星四濺；王虎指揮著眾人壘石牆，石塊之間的縫隙用碎石和泥漿填滿，嚴絲合縫；幾個年輕的華工則在王磊的指導下，削著木樁，鋒利的尖端閃著寒光，被小心地埋進溝底。
天宇穿梭在各個工地之間，哪裡需要就去哪裡搭把手。他幫著扛過沉重的木梁，扶過差點摔倒的華工，還跟著王磊用墨鬥彈出直線，確保柵欄和石牆壘得筆直。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手上磨出了新的血泡，但他絲毫沒覺得累——看著原本混亂的營地漸漸築起一道道防線，看著身邊的人眼裡重新燃起希望，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守住。
一個時辰後，當殖民軍的探照燈再次掃過棚屋區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隻見營地外圍，兩重柵欄拔地而起，鐵軌和木梁交錯，像兩排鋼鐵牙齒；東側的排水溝旁，三條深溝隱藏在泥土下，溝後的石牆巍峨聳立；西側的矮樹叢裡，帶刺的藤蔓纏繞在樹乾上，隱約能看到石塊掩體的輪廓。
王磊站在高處，滿意地看著眼前的防禦工事，捋了捋袖子：“差不多了。隻要弟兄們守住各自的位置，撐到天黑沒問題。”
天宇望著那些忙碌的身影——劉鐵匠正在給柵欄刷泥漿，王虎在石牆上加固鐵鏈，老周給守在掩體後的華工遞水……他知道，這簡陋的防禦工事，不僅是石頭和木頭壘成的，更是用每個人的決心和勇氣築成的。
遠處傳來殖民軍集合的號聲，顯然，進攻很快就要開始了。天宇握緊了手裡的短刀，目光變得銳利。有了這些防禦，有了身邊這些並肩作戰的弟兄，這一次，他們或許能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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