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區的了望塔傳來三短一長的信號聲時,李鐵柱正蹲在冶煉坊的鐵砧旁,用砂紙打磨新鑄的鎬頭。聽到這聲音,他猛地直起身,鐵屑混著汗水從鼻尖滑落——這是運輸隊返程的信號。他丟下砂紙往山口跑,老遠就看見塵土裡滾出三輛熟悉的馬車,車轍深且淩亂,顯然是經曆過急馳。
“是天宇哥他們!”跟在後麵的學徒小三子蹦起來揮手,聲音脆得像敲銅鈴,“馬車上的貨箱看著沒少,還多了幾個新木籠呢!”
運輸隊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天宇勒住韁繩的瞬間,馬身帶出的風卷著一股陌生的皮革味撲過來。他翻身下車時,李鐵柱才發現他左臂的繃帶滲著暗紅,褲腳還掛著半片帶刺的荊棘——那是黑鬆林邊緣特有的植物。
“先卸物資,”天宇抹了把臉,露出被煙塵糊成花的下巴,“讓夥房燉點薑湯,弟兄們都凍透了。”他說話時胸腔發悶,咳了兩聲,才轉向圍上來的礦區負責人老王,“這次去墨爾本,事兒辦得還算順,但路上的坎兒可不少。”
老王遞過粗陶碗,看著他仰頭灌下半碗水,才開口:“聽了望塔說你們繞了遠路,是不是遇上麻煩了?”
“何止是麻煩。”天宇把碗遞回去,指節敲了敲最前麵的馬車,“打開看看,這是墨爾本軍火商私下留的‘添頭’,七支帶刺刀的毛瑟槍,比咱們預定的多了兩支——代價是用三箱礦石抵的,那老小子精得很,說咱們的赤鐵礦純度比市麵上高兩成,硬要多換點。”
幾個壯實的礦工七手八腳卸著貨,木籠裡的信鴿撲騰著翅膀,這是跟墨爾本商會換的,用來傳遞消息比騎馬快三倍。最沉的當屬那批炸藥,用油紙包了五層,天宇特意讓人搬到防潮的地窖:“這是德國產的硝化甘油,威力比咱們自製的黑火藥強十倍,下次炸礦道能省一半功夫。不過得悠著點,這玩意兒怕曬怕碰,我讓小三子在窖裡搭了木架,離火源遠著呢。”
老王蹲在貨箱旁,數著清點出來的物資清單,眉頭越皺越緊:“怎麼多了兩箱青黴素?我記得訂單上沒這個。”
“是墨爾本醫院的老熟人給的,”天宇解開左臂繃帶,露出滲血的傷口,“路上跟散匪交火時被劃了道口子,去醫院處理時,那醫生聽說咱們礦區缺藥,硬塞了兩箱。說礦工兄弟常受外傷,這玩意兒比碘酒管用。”他忽然笑起來,眼角的皺紋裡還嵌著泥,“不過我也沒白拿,把咱們新煉的高純度鐵礦樣品給了他一塊,他說能幫咱們聯係墨爾本的醫療器械廠,以後換藥能按批發價。”
正說著,負責記賬的老周湊過來,手裡捏著張皺巴巴的紙:“天宇哥,你說的那個墨爾本最大的礦石收購站,他們給的價格真能比本地高三成?”
“千真萬確。”天宇從懷裡掏出個鐵皮筆記本,翻開裡麵夾著的價目表,“你看,這是他們老板簽的字,隻要咱們能保證每月供應五十噸,就按這個價收。不過人家有條件——礦石裡的硫含量得控製在0.3以下,這就得麻煩冶煉坊的弟兄們多費點心了。”
李鐵柱聽到這話,手裡的鎬頭“當啷”掉在地上:“控製硫含量不難,就是得多道工序。但五十噸……咱們礦洞現在的產能怕是跟不上啊。”
“這就是我帶回來的另個消息。”天宇往礦區深處望了望,那裡有片剛平整出來的空地,“墨爾本那邊有個倒閉的冶煉設備廠,我跟老板談好了,用五支毛瑟槍換他們三套舊設備,下周就能運過來。有了這玩意兒,不光產能能提上去,硫含量也能卡得更準。”他頓了頓,聲音沉下來,“不過那設備得用蒸汽驅動,得讓鍋爐房的弟兄們提前檢修管道,彆到時候開不了機。”
老王在一旁聽得連連點頭,忽然想起什麼:“對了,你說路上遇著散匪,沒傷著弟兄吧?我聽小三子說你們還丟了兩匹馬?”
“馬是丟了兩匹,不過弟兄們都沒事。”天宇指了指最後一輛馬車,“那兩匹馬是故意放的,馱了些不值錢的舊鎬頭,把散匪引去了反方向。倒是趕車的老馬叔受了點驚,現在在馬廄歇著呢。”他忽然提高聲音,讓在場的礦工都能聽見,“這次去墨爾本,最大的收獲不是這些物資,是跟商會談成了長期合作——他們答應幫咱們培訓三個礦石檢驗員,下個月就到,以後咱們自己就能測礦石純度,不用再看收購商的臉色了!”
這話一出,礦區裡頓時爆發出歡呼聲。夕陽把每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卸物資的號子聲、孩子們追著信鴿跑的笑聲、遠處鍋爐房傳來的汽笛聲混在一起,天宇看著這熱鬨的場景,往嘴裡塞了塊硬糖——這是墨爾本街頭買的,橘子味的,跟他小時候在礦區偷摘的野橘一個味。他想,這趟辛苦值了,至少能讓弟兄們的日子好過那麼一點點。
夜幕降臨時,物資清點完畢,老王在賬簿上畫了個大大的對勾,天宇則蹲在馬廄旁,給老馬叔遞了瓶從墨爾本帶的威士忌:“嘗嘗這個,比咱們自釀的燒刀子烈多了。”老馬叔抿了一口,嗆得直咳嗽,眼裡卻笑出了淚。遠處的冶煉坊還亮著燈,李鐵柱正帶著人調試新運回來的設備,火星子濺在黑暗裡,像一串又一串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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