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的懷表指針剛跳過五分鐘，刀疤臉派去叫醫生的手下還沒回來，遠處突然揚起一陣塵土——不是礦場方向，而是邊境巡邏隊的馬蹄聲。三匹快馬踏碎晨霧，領頭的上尉勒馬時，腰間的銀質徽章在陽光下晃得人睜不開眼：“收到領事館通報，這裡發生什麼事？”
刀疤臉臉色驟變，剛要辯解，天宇已經迎了上去，將華工的勞工登記牌、被扣押的入境證明副本昨夜從華工貼身衣物裡找到的）一一遞過去：“上尉先生，這些華工持有合法證件，卻被當地礦場非法拘禁、強迫勞動，多人受重傷。剛才這位先生還威脅要‘處理’作證者。”他側身讓開，露出柱子胳膊上扭曲的關節和老婆婆腿上滲血的傷口，“您看——”
巡邏隊上尉掃過那片狼藉，眉頭擰成了疙瘩。刀疤臉急忙喊道：“是誤會！我們隻是按礦主的意思……”
“礦主？”上尉冷笑一聲，翻身下馬，“上個月剛接到舉報，說你們礦場私扣勞工證件，沒想到是真的。”他從腰間掏出鐐銬，“根據《邊境治安條例》，涉嫌非法拘禁，跟我走一趟吧。”
刀疤臉徹底慌了，掙紮著喊道：“你們不能動我！礦主跟警長是……”
“閉嘴！”上尉猛地拽過他的胳膊扣上鐐銬，“警長剛被停職審查，你不知道？”
這反轉來得猝不及防，天宇心裡一鬆——昨夜讓阿武聯係領事館時，順便查了礦場的關係網，果然牽出了警長受賄的線索，沒想到巡邏隊動作這麼快。他對阿武使了個眼色，阿武立刻帶著兩個華工往紅柳叢跑：“快！把那邊的婦女孩子接過來！”
“醫生來了！”有人喊道。一個背著藥箱的中年男人被推搡著跑來，手裡的聽診器都在抖。天宇攔住他：“先處理重傷員，那個斷腿的老婆婆，還有發高燒的少年。”
藥箱打開的瞬間，華工們突然騷動起來。“有消炎藥嗎？”“我家娃燒得快沒氣了……”“柱子的胳膊是不是要鋸掉？”天宇高喊道：“大家排隊！先重傷後輕傷，孩子們優先！”他讓華工裡懂些急救的漢子幫忙維持秩序，自己則翻出隨身攜帶的壓縮餅乾和清水，“先墊墊肚子，領事館的補給車半小時就到。”
餅乾袋撕開的窸窣聲裡，老婆婆被小心地抬到鋪著帆布的平地上。醫生檢查完傷口，臉色凝重：“腿骨錯位太嚴重，得立刻送鎮上醫院，這裡沒條件複位。”天宇立刻對巡邏隊上尉說：“能麻煩您派一匹馬嗎？我讓人送她去鎮上。”
“用我的馬。”上尉指了指自己的坐騎，“讓你的人跟巡邏兵一起去，安全。”
就在這時，柱子突然指著遠處山坡：“那是什麼？”眾人抬頭，隻見十幾個騎著馬的漢子正往這邊衝，領頭的舉著礦場的黑旗——是礦主的私人護衛隊。“不好！”阿武將剛轉移出來的孩子護在身後，“他們肯定是來搶人的！”
天宇迅速清點人數：“能走路的跟我往東側峽穀撤，那裡易守難攻！阿武帶重傷員和孩子先走，我跟巡邏隊斷後！”他從背包裡掏出信號彈，“砰”的一聲，紅焰在半空炸開——那是給領事館補給車的信號，讓他們改道去峽穀彙合。
護衛隊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礦主的親信在馬上嘶吼：“把人留下！不然彆怪我們不客氣！”巡邏隊上尉舉起步槍：“礦場非法雇傭勞工還敢拒捕？通通拿下！”槍聲突然響起，子彈擦著天宇的耳邊飛過，打在旁邊的樹乾上。
“撤！”天宇拽著一個嚇傻的孩子往峽穀跑，身後槍聲、馬蹄聲、華工的呼喊聲混在一起。他回頭望了一眼，看見巡邏隊正與護衛隊交火，而遠處的煙塵裡，似乎還有更多人影在靠近——礦主顯然不甘心，動了真格的。
峽穀入口狹窄，阿武正指揮華工們往深處走。天宇喊道：“清點人數！看看少了誰！”一個婦女突然哭起來：“我男人……他還在礦洞最裡麵，說要找我們的結婚照……”
天宇心裡一沉，剛要說話，通訊器突然響了，是領事館的聲音：“天宇，剛收到消息，礦場深處還有至少三十名華工被鎖在廢棄礦道，礦主正派人往那邊運炸藥，想毀屍滅跡！”
風聲穿過峽穀，帶著刺骨的寒意。天宇握緊通訊器，看著眼前驚魂未定的華工們，深吸一口氣：“阿武，你帶大家去彙合點等補給車。”他轉身看向峽穀外，槍聲還在繼續，“我去救人。”
阿武急忙拉住他：“太危險了！”
“他們也是人。”天宇掰開他的手，眼神堅定，“總不能讓他們埋在裡麵。”他從背包裡掏出最後一顆信號彈，往天空一射，綠焰亮起——那是讓後續支援隊往礦洞方向集結的信號。
華工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有人喊道：“我們跟你去！”“對！不能讓你一個人冒險！”天宇回頭，看見柱子拄著根木棍站起來，斷了胳膊的漢子也挺直了腰。他笑了笑：“好，跟我走。”
一行人逆著人流往礦場方向衝，身後是漸漸遠去的哭喊聲，前方是越來越密集的槍聲。天宇知道，這局破了一個，更大的危局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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