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的晨霧還沒散,急促的號角聲已刺破黎明。
中軍大營的銅鐘連響九下,這是華夏衛最高級彆的集結信號。各營駐地瞬間炸開了鍋,士兵們從睡夢中彈起,手忙腳亂地套上鎧甲,抓起枕邊的兵器就往外衝。甲胄碰撞的鏗鏘聲、戰馬的嘶鳴聲、軍官的嗬斥聲混在一起,像一鍋沸騰的鐵水。
“動作快點!磨磨蹭蹭的要等著紅毛夷把刀架到脖子上嗎?”阿武光著膀子係著鎧甲帶子,一腳踹開還在係鞋帶的新兵,“三號據點的弟兄還在血裡泡著!”
新兵被踹得一個趔趄,趕緊拎起長矛跟上隊伍。他的手還在抖——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集結號,昨夜剛換崗時,還看到老兵們在篝火邊擦槍,說紅毛夷的火槍再厲害,也怕近身搏殺。可現在號角聲裡的急迫,讓他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一、營區如沸
第一營的校場上,百夫長李奎正扯著嗓子點名。他的左臂纏著滲血的布條,是昨夜從三號據點撤下來時被流彈擦到的,此刻卻顧不上疼,手裡的花名冊被風吹得嘩嘩響:“張猛!”
“到!”
“劉三!”
“到!”
“王二柱!”
沒人應答。李奎的聲音頓了頓,在名冊上王二柱的名字上劃了個圈——那小子昨夜在側門突圍時,為了掩護他被火槍打穿了胸膛。
“跳過!”李奎吼道,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全體都有!成三列縱隊!盾手在前,矛手居中,弓手殿後!目標黑水河下遊,跑步前進!”
一千兩百人的隊伍像條黑色的長龍,踩著晨露衝出營區。盾手們舉著三尺寬的鐵盾,步伐整齊得像一塊移動的鐵板;矛手的長矛斜指天空,矛尖在晨光裡閃著寒光;弓手們背著複合弓,箭囊裡的火箭已經浸過火油,隨時能點燃。
第二營的騎兵隊更利落。馬夫們牽著戰馬在馬廄外待命,士兵們翻身上馬的動作行雲流水,馬刺叩擊馬腹的脆響連成一片。百夫長林清勒著馬韁,她的鎧甲上還沾著昨夜的火藥灰,卻依舊身姿挺拔:“都看好自己的箭!火箭要省著用,靠近了再射!”
“得令!”騎兵們齊聲應和,馬蹄踏得地麵咚咚響,煙塵滾滾地追著第一營的腳步去了。
後勤營的動作稍慢些,卻更顯章法。夥夫們抬著大桶的米粥和饅頭,醫官們背著藥箱,輜重兵推著滿載箭簇、火油的木車,隊伍像一條蠕動的長蛇,沿著官道緩緩前行。一個年輕醫官不小心踩進泥坑,藥箱摔在地上,銀針撒了一地,他慌忙去撿,被老醫官一把拉住:“彆撿了!到了前線有的是傷要治,先把金瘡藥和止血粉帶足!”
二、沿途烽燧
隊伍行至黑水河上遊的烽火台時,台頂的狼煙正滾滾升空。守台兵丁舉著紅旗在台頂揮舞,這是“敵軍主力在下遊聚集”的信號。
“加快速度!”李奎拔出長刀指著狼煙的方向,“紅毛夷在等咱們送上門呢!”
士兵們的腳步更快了,不少人開始小跑。路邊的村落裡,百姓們聽到動靜都湧了出來,有的往士兵手裡塞饅頭,有的抱著草藥往醫官的藥箱裡塞,一個白發老太太拉著個年輕士兵的手,往他懷裡揣了兩個煮雞蛋:“娃啊,吃飽了好殺夷人!”
年輕士兵紅著眼圈點頭,把雞蛋塞進懷裡,轉身跟上隊伍。他想起昨夜在三號據點看到的慘狀——那些被火槍打穿的胸膛,被炸斷的胳膊,還有老兵臨死前喊的“守住土地”。此刻懷裡的雞蛋燙得像團火,燒得他心裡發燙。
行至中途,一支潰散的小隊從側麵樹林裡鑽出來,為首的士兵渾身是血,見到大部隊立刻跪了下來:“百夫長!四號據點……丟了!紅毛夷的火炮太厲害,石牆被炸塌了,弟兄們……沒守住啊!”
李奎勒住腳步,臉色鐵青。他翻身下馬,一把揪起那士兵的衣領:“還有多少人活著?”
“不到五十個,都在後麵林子裡藏著……”
“林清!”李奎扭頭喊騎兵隊的百夫長,“你帶三百騎兵去接應!把活著的弟兄帶回來,傷員交給後勤營!”
“得令!”林清調轉馬頭,長劍一指,“騎兵隊跟我走!”三百匹戰馬揚起前蹄,朝著樹林的方向奔去,馬蹄揚起的泥點濺了她一臉,她卻連擦都沒擦。
大部隊繼續前進,氣氛壓抑得像要下雨。新兵跟在老兵身後,聽著前麵傳來的消息,手心裡全是汗。他偷偷問身邊的老兵:“叔,紅毛夷的火炮真那麼厲害?”
老兵啐了口唾沫:“厲害個屁!他們的炮笨重得很,移動起來得靠馬車,隻要咱們衝得快,貼上去砍他們的炮手,那些鐵疙瘩就是廢銅爛鐵!”話雖這麼說,老兵握緊長矛的手卻暴起了青筋。
三、前線布陣
午時剛過,隊伍終於抵達黑水河下遊的衝積平原。這裡是大片的蘆葦蕩,左側靠著山,右側臨著河,正是趙虎戰前劃定的主戰場。
“盾手列陣!”李奎的吼聲在蘆葦蕩裡回蕩。一千兩百名盾手迅速鋪開,鐵盾連成一片兩裡長的盾牆,盾與盾之間嚴絲合縫,連箭都射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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