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沒散儘時，金礦外圍的矮鬆林裡已經彌漫開火藥的味道。殖民者退守的三座小型金礦像三顆頑固的釘子，釘在黑水河上遊的山穀裡，彼此呈三角之勢呼應，外圍拉起了密密麻麻的鐵絲網，鐵絲網後隱約可見黑洞洞的槍口。
“這鐵絲網夠密的。”趙虎蹲在一塊巨石後，用樹枝撥開眼前的草葉，視線越過層層疊疊的鬆針，落在百米外那道銀光閃閃的屏障上，“比上次在三號據點見的密三成，上麵還纏著倒刺，硬闖肯定要吃虧。”
李奎趴在他身邊，手裡的望遠鏡幾乎貼在臉上，鏡片反射著霧蒙蒙的光。“看鐵絲網的走向，”他指尖在地上畫著簡易地圖，“左邊那座金礦的鐵絲網在山腰拐了個彎，那裡的鬆樹最密，應該是他們的盲區。右邊兩座離得近，鐵絲網都快連到一起了，怕是早就布好了交叉火力。”
林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馬蹄踏過落葉的輕響：“騎兵隊探過了，左邊那座金礦的後山有片亂石坡，能繞到鐵絲網後麵，就是路難走，得爬半個時辰。”
“路難走才好。”李奎放下望遠鏡，眼裡閃過一絲銳光，“越難走的地方，他們越容易鬆懈。”他轉頭看向趙虎，“你帶一隊盾手，正麵佯攻左邊金礦，動靜越大越好，把他們的注意力全引過去。”
“得嘞！”趙虎拍了拍身邊士兵手裡的鐵皮盾，“保證讓他們以為咱們要從正門拆鐵絲網。”
“林清，”李奎又看向騎兵隊長，“你帶五十人，從亂石坡繞過去，記住，彆貪快，務必隱蔽。等聽到正麵槍響，再動手拆鐵絲網，給主力留個缺口。”
“放心，”林清勒了勒馬韁，馬蹄在鬆軟的腐葉上碾出淺坑，“我帶的都是擅長攀爬的弟兄，保證誤不了事。”
最後，李奎的目光落在新兵和一群年輕士兵身上——他們大多是上次據點爭奪戰後補充進來的新鮮血液，臉上還帶著未脫的青澀，握著武器的手卻很穩。“你們跟我走中路，”李奎的聲音放緩了些，“等左邊打開缺口，咱們就直插三座金礦的連接帶，把他們的三角陣撕開個口子。”
新兵攥緊了手裡的短刀，刀鞘是昨天剛換的新木頭，還帶著鬆脂的清香。他能感覺到身邊同伴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卻沒人說話，隻是默默檢查著武器，調整著腰帶——經曆過上次的實戰，他們已經學會了把緊張藏在沉默裡。
辰時三刻，霧開始散了。趙虎那邊突然響起震天的呐喊聲，伴隨著鐵皮盾撞擊地麵的“咚咚”聲，還有模擬拆鐵絲網的“叮叮當當”聲。左邊金礦的了望塔裡立刻升起了警示旗，槍聲“砰砰”地響了起來，子彈呼嘯著穿過鬆林，打在趙虎他們預設的草人身上，激起一片塵土。
“上鉤了。”李奎低聲說，舉起手示意林清出發。
林清的騎兵隊像一陣風似的鑽進右側的密林，馬蹄裹著厚布，在落葉上幾乎聽不到聲音。新兵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亂石坡方向，手心微微出汗——那片坡他早上偷偷看過，全是鬆動的碎石和陡峭的岩壁，彆說騎馬，就是空手攀爬都得格外小心。
正麵的槍聲越來越密，趙虎他們顯然把戲做足了，連火油瓶都扔了出去，左邊金礦的木柵欄上燃起了小火，濃煙滾滾，徹底把殖民者的視線釘死在正麵。
大約過了兩刻鐘，左邊金礦的後方突然傳來幾聲悶響——是爆破筒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陣混亂的槍聲和喊殺聲。
“成了！”李奎猛地站起身，長刀出鞘，“跟我衝！”
中路的士兵們立刻跟上，踩著厚厚的鬆針往前衝。新兵跟著人流，儘量壓低身子，利用鬆樹做掩護。子彈時不時從頭頂呼嘯而過，打在樹乾上，濺起細碎的木屑，落在他的脖頸裡，又癢又麻。
“快到鐵絲網了！”前麵的老兵喊道。
新兵抬頭望去，左邊金礦的鐵絲網果然被撕開了一個丈寬的缺口，林清的騎兵正從缺口往裡衝，手裡的馬刀劈砍著慌亂的殖民者。三角陣的一角被撕開，另外兩座金礦的殖民者慌了神，想派兵支援，又怕中了調虎離山計，火槍的射擊節奏都亂了。
“就是現在！”李奎的聲音穿透槍聲，“拆右邊兩座的連接帶！”
工兵隊的士兵立刻衝上前，手裡的剪鉗“哢嚓哢嚓”地咬向連接兩座金礦的鐵絲網。鐵絲網上的倒刺刮破了他們的手套，鮮血順著指縫往下滴，卻沒人停下。新兵和其他士兵舉著盾牌護在他們身前，密集的子彈打在盾上，震得手臂發麻。
“快了！”剪鉗的咬合聲越來越急，鐵絲網的縫隙越來越大。
突然，右邊金礦的側門打開了，一隊殖民者舉著火槍衝了出來，想奪回連接帶。“攔住他們！”李奎喊道，長刀一揮，率先迎了上去。
新兵咬了咬牙，跟著老兵衝上去。他沒李奎那麼快的身手，隻能看準一個落單的殖民者，猛地撲過去，用肩膀撞向對方的腰。殖民者沒料到這個看起來半大的孩子會這麼猛，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新兵趁機抽出短刀，刺向他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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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殖民者慘叫一聲，火槍脫手落地。新兵沒戀戰，立刻轉身護住身後的工兵——剪鉗已經快把鐵絲網剪開了。
“通了！”工兵大喊一聲，猛地將最後一段鐵絲網拽開。
“衝！”李奎的吼聲震得鬆針都落了下來。華夏衛的士兵像潮水般從缺口湧進去，瞬間把兩座金礦的連接帶切斷，三角陣徹底散了架。失去呼應的殖民者成了甕中之鱉，左邊的被林清的騎兵追得四處逃竄，右邊兩座則被分割包圍，槍聲漸漸稀疏下去。
新兵靠在一棵鬆樹上喘氣，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胸前的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虎口被盾牌震得發紅，短刀上還沾著敵人的血，卻沒想象中那麼害怕了。
“發什麼愣？”趙虎走過來，用袖子抹了把他臉上的汗，“清理戰場了，看看有沒有漏網的。”
新兵點點頭，跟著隊伍往前走去。陽光已經完全驅散了晨霧，照在金礦的木牌上，“殖民者金礦”幾個字被槍彈打得千瘡百孔。林清正在指揮士兵拆除鐵絲網，李奎則站在一座金礦的了望塔下，看著遠處黑水河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趙虎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向那些被繳獲的礦石，“這些金子，本來就該是咱們的。”
新兵看著那些閃著微光的礦石，突然明白這場仗打的不隻是據點，更是腳下的土地，是土地裡藏著的財富，是祖輩傳下來的東西。他握緊了手裡的短刀，刀鞘上的新木頭被汗水浸得發亮。
清理完外圍的三座金礦，李奎讓人在了望塔上升起了華夏衛的旗幟。紅色的旗幟在風中舒展，映著滿地的晨光，像一團燃燒的火焰。
“下一站，”李奎望著金礦深處那座最大的主礦，聲音平靜卻帶著力量，“該去會會他們的主力了。”
新兵抬頭望去，主礦的輪廓在遠山的陰影裡若隱若現，那裡的槍聲還沒響起，卻像一頭蟄伏的巨獸，等著他們去揭開最後的麵紗。他深吸一口氣，跟著大部隊往深處走去，腳步比來時更穩，心裡的那點膽怯，早已被勝利的熱風烘乾，隻剩下滾燙的決心。
屬於他們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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