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沒散儘時,城頭上的號角就吹響了。不是緊急集合的急促調子,而是悠長沉穩的“收工號”,帶著股鬆快的意味——這是近一個月來,頭次在日出前就完成了當日的城牆砌築任務。
天宇踩著濕漉漉的城磚登上東段城牆時,正撞見趙工頭指揮著最後一批勞力撤下腳手架。東段城牆已砌到三丈高,青灰色的磚縫裡嵌著糯米灰漿,在晨光裡泛著瓷實的光澤。最顯眼的是剛裝好的東門框架,兩扇丈餘高的木門板用鐵箍牢牢固定,門軸處塗著新鮮的桐油,幾個工匠正彎腰調試門閂,“哢嗒”一聲脆響,沉重的門閂精準卡進鎖扣,驚飛了簷角棲息的麻雀。
“李木匠,這門得再削三寸。”天宇指著門板與門框的縫隙,“關嚴時得能夾住紙片,不然冬天漏風。”
李木匠舉著刨子應道:“早留了餘量!等灰漿乾透再精修,保準嚴絲合縫。”他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指著門楣上新雕的花紋,“您看這‘鎮水紋’,按老譜刻的,說是能擋水患。”
天宇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門楣上的水波紋路流暢舒展,確實透著股安定的氣韻。他轉身向北段城牆望去,那裡的進度更快,已經壘起了箭垛,每個垛口都留著觀察縫和射擊孔,趙工頭正讓人往垛口內側嵌石板,“這是給守城的弟兄們搭個擱兵器的台麵,省得彎腰撿箭。”
城腳下的十字主乾道上,幾個石匠正蹲在地上敲敲打打。昨日鋪好的碎石墊層上,新撒了層細沙,他們用木耙把沙扒勻,再趕著石碾子來回碾壓。“這沙得壓實了,”領頭的石匠喊著號子,“將來鋪石板時才不會空鼓!”碾子滾過的地方,沙粒嵌進碎石縫隙,路麵頓時平整了不少,連車輪碾過的轍印都淺了三分。
最熱鬨的還得數井台周圍。新搭的木棚下,四個陶製大水缸並排擺著,缸沿貼著“飲水”“浣衣”“救火”“澆田”的木牌。提著水桶的婦人笑著打招呼,挑著扁擔的貨郎在井邊歇腳,連剛學會走路的娃娃都搖搖晃晃地湊過來,被大人一把撈起架在肩頭看轆轤轉。
“周師傅!南邊排水溝堵了!”一個小工的喊聲打破了這片刻的閒適。
天宇跟著眾人往南段跑時,正看見雨水順著牆根積成了小水窪。周師傅已經蹲在溝邊,用樹枝扒拉著堵在渠口的碎磚:“是昨天拆腳手架時掉的磚渣,沒事,清出來就好。”他手裡的樹枝往溝裡探了探,“你們看,水還在流呢,這坡度找得準,一點不淤。”
果然,清走碎磚後,溝裡的水立刻嘩啦啦淌起來,帶著幾片落葉奔向城外的護城河。
日頭升到頭頂時,臨時搭建的議事棚裡已經坐滿了人。地上攤著張新畫的規劃圖,用炭筆描出的城牆輪廓裡,密密麻麻標著新的記號。
“東段、北段差不多了,”天宇用樹枝指著圖上的空白處,“接下來主攻西段和南段。南段挨著沼澤地,得把地基再往下挖三尺,用碎石和糯米灰漿填實,不然怕開春後返潮。”
趙工頭在旁邊補充:“南段城牆要多留兩個排水孔,沼澤地水汽重,得讓潮氣能順著孔排出去,不然磚會酥。”
“民居區定在中段吧。”李木匠突然開口,他手裡轉著刨子,“那兒離水井近,離工坊區也不遠,出門乾活方便。”他在圖上畫了個圈,“每戶留二分地,帶個小院,能種點青菜。”
石匠師傅立刻接話:“儲物區得靠西段!那邊離城門近,運糧草、卸物資方便,還得建個高站台,馬車能直接把貨卸進倉庫。”他用石頭在地上磕出個方形,“倉庫牆要厚,窗戶得小,防鼠防潮。”
天宇看著眾人七嘴八舌地補充細節,心裡那幅“華夏城”的圖景越來越清晰。有人說要在民居區中間留塊空地建曬穀場,有人提議在儲物區旁邊搭個鐵匠鋪,還有人惦記著給孩子們留片沙地做遊戲場。
“先把西段城牆的基槽挖出來。”天宇敲了敲地麵,“今天下午就動工,日落前必須清完表土。李木匠帶人備木料,南段要做防蛀處理;石匠師傅去沼澤地取土樣,測測含水量;趙工頭……”
“我帶弟兄們去西段!”趙工頭拍著胸脯站起來,“保證天黑前把基槽挖到標深!”
議事棚外,陽光正好。東段城牆的影子投在主乾道上,像一道堅實的屏障;井台邊的轆轤還在轉,水聲、笑聲、工具碰撞聲混在一起,順著風飄出很遠。天宇低頭看著規劃圖上那些歪歪扭扭的記號,突然覺得,這座城就像個正在長大的孩子,每添一塊磚、每挖一寸土,都是在長骨頭、長血肉。
“走吧。”他卷起圖紙,率先走出棚子,“彆讓太陽等咱們。”
身後的人群跟著起身,腳步聲踏在新鋪的碎石路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像無數粒種子正在泥土裡紮根、發芽。遠處的護城河波光粼粼,映著城牆的影子,仿佛在為這座新生的城,吟唱著未完的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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