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節的蘭草香還沒散儘,天宇站在安居區的空地上,看著村民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晾曬新收的草藥,心裡忽然冒出個念頭。他轉身對身邊的鐵山說:“光知道節日的說法還不夠,得讓大夥親手摸摸那些老手藝,才算真的接上脈。”鐵山撓撓頭:“你是說……搞個手藝展示?”天宇點頭:“對,讓會手藝的都亮亮相,教大夥露兩手,比光聽故事實在。”
消息傳開,鄰裡們積極性遠超預期。第二天一早,空地上就被收拾出一片寬敞的場地,幾張長木桌拚在一起,成了臨時的展示台。太陽剛爬過樹梢,第一位展示者就到了——住在東頭的張婆婆,她背著個竹簍,裡麵裝著長短不一的竹篾,溝壑縱橫的手上還沾著點竹屑,一看就是剛從自家竹林裡挑了新鮮材料來的。
“張婆婆,您這竹編可是咱這兒的一絕啊!”路過的林嫂笑著打招呼。張婆婆放下竹簍,露出豁牙的笑:“啥絕不絕的,就是編了一輩子,手熟罷了。今天教大夥編個最簡單的小竹籃,裝個野菜、放個針線啥的,實用。”她說著就拿起一根拇指粗的竹篾,用特製的小刀輕輕一劈,“唰”地一下分成兩根細條,動作乾脆利落,看得旁邊的孩子們“哇”地一聲低呼。
張婆婆教得耐心,先讓大家學著把竹篾擺成“井”字底,“彆急著往上編,先把底子紮牢實,就像蓋房子打地基,底子不穩,編得再花也沒用。”她一邊說,一邊用靈巧的手指穿梭,竹篾在她手裡像有了生命,轉眼就立起了籃壁。有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急著往上編,竹篾沒固定好,剛立起來就塌了,眼圈一紅差點哭出來。張婆婆放下手裡的活,拿起她的竹篾重新調整:“你看啊,這根篾要壓在那根上麵,就像給它找個穩當的依靠,你替它找對了位置,它就不會塌啦。”小姑娘盯著張婆婆的手,跟著重新擺弄,不一會兒,一個歪歪扭扭的小籃子真的立住了,舉著跑去找小夥伴炫耀,竹篾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場地另一頭,李嬸正鋪開紅紙,她帶來的剪紙工具很簡單:一把小巧的剪刀,一遝裁好的紅紙。“剪紙不用啥複雜花樣,先從福字學起,咱老百姓就圖個吉利。”她拿起一張紅紙對折兩次,剪出個半圓當輪廓,剪刀在紙上遊走,“哢嚓哢嚓”幾聲,打開來就是個帶著花邊的福字,邊緣還綴著小小的流蘇。“看,這剪子要跟著手走,心裡得有譜,想剪個花,就得先在腦子裡畫出花瓣的樣子。”
幾個孩子湊過來,拿著小剪刀學得有模有樣。有個小男孩想剪隻小鳥,結果剪出來像隻歪脖子雞,自己先笑出了聲。李嬸拿起他的“作品”:“不錯啊,這雞脖子歪得有精神!再改改,把翅膀剪大點兒,說不定就像大鵬鳥了。”男孩眼睛一亮,又埋頭剪了起來,這次真的剪出個翅膀張開的樣子,雖然還是有點怪,卻比剛才靈動多了。
最熱鬨的要數製墨的周老先生那邊。他帶來了一口小石臼,一袋鬆煙末,還有幾塊天然膠塊。“製墨這活,講究‘鬆煙為骨,膠為筋’,”周老先生一邊往石臼裡倒鬆煙末,一邊慢悠悠地說,“鬆煙得是燒鬆木時收集的煙灰,要細得像霧才行,粗了磨出來的墨會刮紙。”他拿起木杵,示範著研磨的動作,“力道得勻,不能忽輕忽重,就像做人,性子躁了出不來細活。”
天宇蹲在旁邊看著,忍不住問:“周老先生,這膠是啥做的?”周老先生笑了:“以前用魚鰾膠,現在咱用點槐樹膠也行,都是天然的東西,能把鬆煙粘成塊。”他把磨好的煙末和融好的膠液混在一起,用手反複揉捏,直到變成一團烏黑的墨坯,“這一步叫‘捶打’,得捶夠百八十下,讓膠和煙末徹底融在一塊兒,不然墨塊容易碎。”
孩子們看得眼睛都不眨,有個叫小石頭的男孩舉著手:“爺爺,我能試試嗎?”周老先生把木杵遞給他:“輕點,感受一下就行。”小石頭踮著腳,學著老先生的樣子往下壓,臉都憋紅了,木杵卻沒動多少,引得周圍人笑起來。“看,這活看著簡單,實則要巧勁,”周老先生接過木杵,“等墨坯晾乾了,磨出的墨汁寫起字來,黑得發亮,還不容易褪色,這就是老法子的好處。”
場地角落,還有人展示著納鞋底、編草繩,都是些不起眼的家常手藝,卻引得人圍了一圈又一圈。王大叔帶來了他的鋦瓷工具,手裡拿著個破了口的瓷碗,隻見他用小鑽在碗沿邊輕輕鑽出兩個小孔,取兩根細銅釘彎成小鋦子,小心翼翼地把碗補好,倒水進去竟然一點不漏。“以前日子緊,東西壞了舍不得扔,就靠這手藝補補接著用,”王大叔擦了擦額頭的汗,“現在日子好了,可這手藝不能丟,畢竟是咱過日子的念想。”
天宇穿梭在各個展示台之間,看著張婆婆手把手教媳婦們編竹籃,李嬸幫孩子們修整剪壞的紅紙,周老先生給年輕人講鬆煙的收集方法,心裡格外踏實。他走到張婆婆身邊時,正好看到她把編好的小竹籃遞給一個剛遷來的婦人:“拿著吧,裝些零碎東西方便,等有空了,再教你編個大的,能挎著去趕集。”婦人接過籃子,手有些抖:“謝謝您,我……我以前從沒編過這些,沒想到還能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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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升到頭頂時,展示台周圍已經堆了不少“成果”:歪歪扭扭的小竹籃、剪得不太對稱的福字、捏得不成形的墨坯、縫了幾針的布片……雖然都帶著生澀,卻透著股鮮活的勁兒。孩子們舉著自己的作品到處跑,大人們則聚在一起聊著各自家鄉的手藝,有人說“俺那兒編筐用柳條”,有人接“俺們剪紙愛剪生肖”,話匣子一打開,陌生感就淡了不少。
周老先生把晾乾的小塊墨坯分給孩子們:“回去找塊硯台,慢慢磨,感受一下墨汁從淡到濃的樣子,就像看著日子慢慢變厚實。”小石頭捧著自己參與做的墨坯,鄭重地點頭:“爺爺,我會好好磨的!”
天宇看著這一幕,忽然想起剛搬來時,大家見麵隻是點頭,如今卻能圍著手藝聊上半天。這些指尖的技藝,就像一條條細絲線,把原本分散的人心慢慢縫在了一起。他抬頭看了看天,陽光正好,風裡飄著竹篾的清香和紅紙的氣息,心裡明白,所謂文脈,從來都不是書本上的字,而是這些能摸得著、學得來的手藝,是老人手裡的溫度,是年輕人眼裡的好奇。
傍晚收拾場地時,張婆婆把沒編完的竹篾遞給天宇:“明天還來不?我教大夥編竹席,夏天鋪著涼快。”天宇接過竹篾,指尖觸到那帶著涼意的紋路,笑著點頭:“來,當然來。”
遠處,孩子們還在比試誰的剪紙更像樣,笑聲順著風飄得很遠,像一串被線牽著的鈴鐺,叮叮當當地,把日子搖得越來越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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