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國際機場的混亂,如同投入靜湖的巨石,漣漪在瞬息之間便化為海嘯,向著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奔湧而去。
周銳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大口地喘息,胸腔裡火燒火燎。他手中那台沾血的攝像機,此刻重若千鈞。耳邊不再是文明的喧囂,而是被此起彼伏的尖叫、嘶吼、撞擊聲所取代。遠處的b區抵達層已徹底淪為煉獄,並且這片煉獄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
他看到,那個被咬傷的年輕母親,在劇烈的抽搐後,也以一種扭曲的姿態重新站起,加入了獵食者的行列。他看到,最初被抓傷的安保人員,在短短幾分鐘內臉色變得青灰,雙眼翻白,嘶吼著撲向曾經的同事。
“傳染……通過血液和唾液,轉化速度極快……”周銳的大腦在極度恐懼中反而強迫自己冷靜分析,這是記錄者的本能。他想起林曼博士在新聞上偶爾提及的病毒特性,當時隻覺遙遠,此刻卻成了血淋淋的生存法則。
他不能死在這裡。他必須把記錄下的東西帶出去。
環顧四周,恐慌的人群像無頭蒼蠅般奔逃,反而堵塞了通道,甚至引發了更危險的踩踏。周銳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思考。主出口肯定已經淪陷,那麼……
“貨運通道!員工通道!”他想起之前拍攝紀錄片時了解到的機場結構。他貓著腰,利用混亂的人群和建築物立柱作為掩護,向著記憶中的方向挪動。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既要避開那些明顯行為異常的“感染者”,更要警惕隨時可能崩潰的普通人。人性的光輝與黑暗在此刻暴露無遺:有人奮力拉起摔倒的陌生人,也有人為了搶先一步,粗暴地將擋路者推向追來的喪屍。
他的攝像機沒有關閉,鏡頭顫抖著,記錄下這文明崩塌最初也最真實的切片。
國家生物安全中心,p3實驗室。
林曼猛地切斷了與機場檢疫部門的視頻連線,屏幕最後定格的畫麵,是候機樓內四處飛濺的鮮血和瘋狂追逐的身影。她的手指冰涼,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
“是真的……這一切都是真的……”她喃喃自語,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之前的科學推測和不安,在如此殘酷的現實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林博士!樣本ca411的活體分析結果出來了!”一名助手的聲音透過內部通訊係統傳來,帶著哭腔和難以置信的驚駭,“病毒……它在以驚人的速度改造宿主的神經係統和肌肉組織!代謝水平飆升,痛覺反饋幾乎被完全屏蔽!這……這簡直是為了殺戮而存在的生物機器!”
林曼衝到內部觀測窗前,看著隔離艙內那個被束縛帶死死固定、卻依舊瘋狂掙紮咆哮的早期感染者。它的力量大得驚人,特種塑料製成的束縛帶正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立刻向中心主任、國家疾控、總參三部發出最高警報!紅色,i級公共衛生安全事件!”林曼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任何質疑,“附上我的初步判斷:病毒‘狂怒’,空氣傳播潛伏,體液接觸極速轉化,感染者具備高度攻擊性、運動能力增強、無痛覺,疑似僅中樞神經為唯一弱點!”
命令下達後,實驗室裡隻剩下儀器運行的嗡鳴和隔離艙內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撞擊聲。林曼感到一陣眩暈,她扶住操作台才勉強站穩。作為一名科學家,她解開了謎題的第一層麵紗,但揭示出的真相卻如此令人絕望。
她看著屏幕上不斷刷新的各地報告——海津港、江東市火車站……類似的場景正在全國多個交通樞紐同步上演。堤壩,已經不止一處開始崩潰。
“來得及嗎?”這個念頭第一次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前掛著的一個小小u盤,裡麵是所有關於“狂怒”病毒的原始數據。或許,這才是人類最後的希望火種。
北部戰區,前線臨時指揮部。
這裡原本是一處人防地下工程,此刻已被迅速激活。巨大的電子沙盤上,代表燕京市區的三維地圖正被無數閃爍的紅色光點快速侵蝕,這些光點彙聚成一股股觸目驚心的赤潮,沿著主要交通乾道蔓延。
無線電裡充斥著各種混亂到極致的呼叫:
“這裡是燕京警備區!西客站失守!重複,西客站失守!請求支援!請求……”
“朝陽分局報告!我們被包圍了!彈藥即將耗儘!它們……它們根本不怕子彈,除非打頭!”
“救命!誰來救救我們!我們在……”
李雲鵬站在沙盤前,身影在昏暗的燈光下如同鐵鑄。他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都仿佛被刻刀加深,緊抿的嘴唇毫無血色。參謀和通訊兵們穿梭忙碌,但每個人都竭力保持著鎮定,隻是那急促的腳步聲和鍵盤敲擊聲,暴露了形勢的嚴峻。
“我們的部隊到哪裡了?”李雲鵬的聲音沙啞,卻穩定得如同磐石。
“報告首長!陸軍第xx集團軍先頭裝甲團已抵達北五環,正在建立阻擊陣地!第xxx摩步旅正在向市中心突進,試圖打通連接各區的生命通道!陸軍航空兵各中隊已升空,負責戰場偵察和重點目標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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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盤上,幾支藍色的箭頭,代表著人民的軍隊,正逆著那一片赤紅,堅定地刺入混亂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