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燕京,不再是那個燈火璀璨的國際化都市,而是變成了一個由混亂火光和死亡拚湊而成的巨大迷宮。曾經代表繁華的車流,如今化作了堵塞街道、布滿血手印的鋼鐵墳墓;曾經閃爍的霓虹,如今隻映照出奔逃的身影和追逐的惡鬼。
周銳蜷縮在一家便利店狹小的儲物間裡,耳邊是卷簾門外持續不斷的撞擊聲和令人牙酸的抓撓聲。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逃到這裡來的,記憶裡隻剩下奔跑、躲藏、以及鏡頭中不斷閃過的慘烈畫麵。他的攝像機電量已經告急,但依舊忠實地記錄著儲物間外貨架倒塌,商品被搶奪的混亂聲響。
“食物……水……”外麵傳來幸存者壓抑而貪婪的低語,隨即是扭打和咒罵。文明社會的規則在生存資源麵前,正以驚人的速度瓦解。
周銳緊緊攥著胸前掛著的記者證,冰涼的塑料觸感讓他稍微冷靜。他不能被困在這裡。他必須把記錄的東西送出去,送到還有秩序存在的地方。他想到了城北的軍隊防線,那是此刻唯一的方向。
突然,外麵的打鬥聲被一陣更加淒厲的嘶吼取代!撞擊卷簾門的聲音變得更加狂暴!
“它們進來了!快跑!”有人尖叫。
周銳的心臟幾乎跳出胸腔。他猛地起身,摸索著尋找後門。幸運的是,儲物間後麵確實有一個通往小巷的送貨口。他用儘全身力氣推開堆疊的紙箱,擰開生鏽的插銷,一股混合著垃圾腐爛和血腥味的冷空氣瞬間湧入。
他最後看了一眼那台記錄下地獄開端的攝像機,將它塞進背包最深處,然後頭也不回地鑽入了更加黑暗、更加危險的小巷深處。他的目標隻有一個:向北,向著槍炮聲最密集的方向,那裡是文明最後的堡壘。
國家生物安全中心,此刻也已不再安全。
刺耳的警報聲取代了往日儀器的低鳴,紅色的應急燈旋轉著,將實驗室染上一層不祥的血色。林曼和她的團隊剛剛接到緊急疏散命令——中心外圍的安保防線已經與零星滲透進來的感染者交火,這裡隨時可能被突破。
“數據轉移完成了嗎?”林曼一邊將關鍵的樣本和硬盤塞進特製的低溫保存箱,一邊厲聲問道。她的手指因為緊張而有些僵硬,但動作依舊精準。
“核心數據已完成加密上傳至總參三部指定服務器,但本地備份……”一名年輕的研究員看著屏幕上緩慢蠕動的進度條,聲音緊張道,“還需要至少三分鐘!”
“沒有三分鐘了!”實驗室門外傳來自動武器短點射的聲音,以及安保人員聲嘶力竭的警告。“準備撤離!現在!”
林曼的目光掃過實驗室裡那些代表著人類科技前沿的昂貴儀器,眼中閃過一絲痛惜。但她知道,人才是根本,數據和樣本才是希望。她一把拔下還在傳輸數據的硬盤,毫不猶豫地將其砸碎,然後用腳碾過芯片。
“不能留下任何可能被利用的東西。”她的聲音冷峻如鐵,“所有人,帶上必要物品,跟安保小組走緊急通道!”
她拎起沉重的保存箱,箱子裡是“狂怒”病毒分離出的原始毒株以及她所有的研究筆記。這箱子,此刻比她的生命還要重要。在安保人員的護衛下,研究團隊倉惶撤入昏暗的緊急通道。身後,實驗室主門方向傳來的撞擊聲和槍聲越來越密集,期間隱約的還能聽到夾雜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林曼在黑暗中奔跑,高跟鞋早已不知丟在哪裡,絲襪被磨破,腳底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但她感覺不到,她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懷裡的箱子和前方未知的命運上。她不知道撤離點在哪裡,也不知道接應的人是否還能趕到。她隻知道,她必須活下去,帶著這些或許能拯救世界的“火種”,活下去。
北部戰區,地下指揮部。
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巨大的電子沙盤上,代表感染區的紅色區域仍在不斷擴大,如同滴入清水中的濃墨,迅速暈染。代表我方部隊的藍色箭頭,雖然依舊堅定,但在無邊無際的赤潮麵前,顯得如此單薄。
“首長,第xx集團軍報告,北五環防線壓力巨大,彈藥消耗速度是預計的三倍!部分輕型車輛被屍潮淹沒……”
“第xxx摩步旅在向市中心突進過程中遭遇大規模屍群伏擊,損失了至少一個連的兵力,被迫轉入防禦……”
“陸軍航空兵多架直升機報告,低空域出現大量鳥類感染者,對飛行安全構成嚴重威脅……”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李雲鵬站在沙盤前,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隻有緊握的雙拳和微微顫抖的指尖,表露出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他經曆過邊境衝突,指揮過大型演習,但從未麵對過這樣的敵人——它們不按任何戰術條例行動,不懂恐懼,不畏傷亡,隻憑數量和本能,就能淹沒一切精妙的部署。
“我們的預備隊呢?”他聲音沙啞地問。
“能調動的都已經頂上去了。但缺口……太大了。”參謀長麵色凝重,“而且,根據各避難所和尚未失聯的警務單位報告,市內至少還有數十萬群眾未能及時撤離,他們分散在居民區、商場、地鐵站……我們缺乏足夠的力量和時間去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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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意味著,每拖延一分鐘,可能就有成百上千的同胞在絕望中死去,或者……加入敵人的行列。這個數字像一座大山,壓在指揮部每一個人的心頭。
就在這時,一名通訊參謀猛地站起身,臉上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激動:“首長!收到‘雷火’小隊的信號!他們已抵達市體育場臨時集結點,正在建立防禦,請求下一步指示!”
沙盤上,一個微弱的藍色光點,在市中心一片巨大的紅色區域中頑強地亮了起來。那是秦風和他的小隊。
李雲鵬猛地抬頭,目光死死鎖定那個光點。市中心!那裡是屍潮的發源地之一,也是目前感染最嚴重、情況最不明的區域。“雷火”的抵達,意味著在敵人心臟地帶,終於有了一雙可靠的眼睛,一枚可能改變戰局的棋子。
但這也意味著,他們將麵臨無法想象的孤立和危險。
李雲鵬深吸一口氣,壓下立刻命令他們撤回的衝動。他是統帥,不能感情用事。他需要情報,需要知道市中心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需要找到扭轉戰局的關鍵。
他走到主控台前,拿起專線通訊器,沉聲開口:“我是李雲鵬。秦風,報告你們的情況,以及……你們所見。”
燕京市體育場,昔日歡呼震天的場地,此刻卻成了風雨飄搖的孤島。
直20直升機憑借著飛行員蘇婉高超的技術,在體育場內的草坪上完成了強行降落。旋翼卷起的狂風吹散了地上的幾張廢報紙,也暫時驅散了附近遊蕩的幾十隻喪屍。
“快!建立環形防禦!控製所有出入口!”秦風第一個跳下飛機,手中的95式突擊步槍瞬間指向可能出現威脅的方向。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場館內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隊員們無需多言,立刻行動起來。爆破手王磊和火力手迅速衝向通往看台的主要通道,設置爆炸物和機槍陣地。狙擊手李瀟和觀察員則如同幽靈般消失在陰影中,尋找製高點。醫療兵趙海和通訊兵開始檢查裝備,清點剩餘物資。
秦風蹲在草坪上,快速展開便攜式終端,與指揮部建立穩定連接。耳機裡傳來李雲鵬將軍沉穩而略帶沙啞的聲音時,他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些。至少,他們沒有被遺忘。
“報告首長,‘雷火’已抵達目標點。我方人員裝備完整,暫無傷亡。”秦風語速極快,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圍,“目前所在體育場區域相對獨立,易守難攻,但周圍街道屍群密度極高,預計很快會向我們聚集。”
他頓了頓,補充了最關鍵,也最令人心悸的發現:“首長,我們低空飛行觀察發現,市中心的感染者……它們的行為模式似乎並非完全混亂。它們……好像在被某種東西吸引,朝著幾個特定的方向移動。另外,我們遭遇了輕微的通訊乾擾,並非設備故障,像是某種……生物電波?”
這個發現讓指揮部那頭的李雲鵬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如果喪屍真的開始表現出某種程度的“組織性”,那將是比它們個體戰鬥力更可怕的消息。
“收到。‘雷火’,你們的任務變更。”李雲鵬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決斷,“固守集結點,等待進一步指令。同時,儘可能收集市中心屍群動向和異常信號源,以及……尋找任何可能的幸存者聚集點。你們現在是我們在黑暗中的眼睛。”
“明白!”秦風剛結束通話,王磊的聲音就在耳機裡響起,帶著一絲緊張:“隊長!正門方向,屍潮!數量……很多!”
秦風猛地抬頭,通過主通道可以看到遠處街道上,一片黑壓壓的潮水,正裹挾著毀滅一切的氣息,向著體育場這個唯一發出聲響和生命氣息的“異物”,洶湧而來。
戰鬥,即將在這座巨大的“角鬥場”內再次上演。而這一次,他們沒有後方,沒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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