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道深處的黑暗仿佛擁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壓在幸存者的肩頭。吳鋒、山鷹和老何三人背靠著冰冷的岩壁,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扯動著全身的傷痛和透支的精力。頭燈的光芒已經變得極其微弱,電池即將耗儘,隻能勉強在無儘的黑暗中勾勒出彼此疲憊而汙濁的臉龐。
周銳少校昏迷不醒,左腿的傷口雖經再次緊急包紮,但腫脹和發黑的範圍仍在擴大,感染和高燒正在無情地吞噬著他的生命。順子躺在不遠處,氣息微弱,胸口的起伏幾乎難以察覺,死亡隻是時間問題。
老何默默地將最後一點水分成三份,遞給吳鋒和山鷹,自己則隻是潤了潤乾裂起皮的嘴唇。那點水對於他們嚴重脫水的身體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食物也徹底告罄,饑餓感如同蝕骨的螞蟻,啃噬著他們的意誌。
“必須……繼續走……”吳鋒的聲音嘶啞得幾乎無法辨認,他掙紮著站起身,腿部肌肉因過度疲勞而劇烈顫抖,“留在這裡……隻有等死。”
山鷹用未受傷的右手撐著岩壁,試圖站起,卻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他的左臂軟軟地垂著,傷口感染的跡象也開始出現。老何的情況稍好,但年歲已高,連續的惡戰和跋涉也讓他到了極限。
希望,像風中殘燭,搖曳欲熄。他們甚至不知道這條礦道究竟通往何處,是否真的有出口。
就在這時,一直昏迷的順子突然發出了一聲極其微弱的呻吟。吳鋒立刻俯下身去。
“……地圖……我……身上……”順子氣若遊絲,用儘最後的力氣,指了指自己戰術背心的一個隱藏口袋。
吳鋒迅速摸索,果然從裡麵掏出了一張被塑料膜小心包裹折疊起來的手繪地圖!這顯然是順子或者他所在小隊的成員,根據舊時代資料和自身偵察繪製的區域地形圖!
借助微弱的頭燈光芒,吳鋒迫不及待地展開地圖。地圖覆蓋了他們目前所在的這片雅丹地貌和更遠處的戈壁,上麵用不同顏色的筆標注了已知的“清理者”活動區、危險的變異體巢穴、可能的資源點,以及……幾條用虛線表示未被確認的地下通道網絡!其中一條虛線的走向,與他們所在的這條古老礦道驚人地吻合,並且指向地圖邊緣的一個標記點,旁邊潦草地寫著兩個字:“歸墟”!
“歸墟……”吳鋒的心猛地一沉。難道這條礦道,竟然通往“歸墟教”控製的某個據點?這簡直是剛出狼窩,又入虎穴!
但地圖上也顯示,在距離“歸墟”標記點不遠處的另一個方向,有一個代表前哨或避難所的小小三角形符號,旁邊標注著“7號前哨廢棄)”。
這是他們目前唯一相對明確的目標。
“順子……兄弟,謝了。”吳鋒緊緊握了握順子已經冰冷的手,看著他眼中最後一絲光芒熄滅。又一位戰友倒下了。
沒有時間埋葬。吳鋒、山鷹和老何,用找到的幾根廢棄礦工鋼釺和繩索,製作了一個簡易的擔架,將昏迷的周銳固定在上麵。然後,他們帶著這張用生命換來的地圖,拖著疲憊不堪、傷痕累累的身軀,向著地圖上標記的“7號前哨”方向,開始了絕望中的又一次跋涉。
沿著礦道又艱難前行了數小時,期間多次根據地圖修正方向,避開了一些標注為“塌方”或“高危”的區域。通道逐漸向上,空氣流通性變好,但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始終縈繞不去。偶爾能聽到岩層深處傳來的細微挖掘聲,不知是自然沉降,還是彆的什麼東西在活動。
終於,在頭燈電池即將徹底耗儘前,他們看到了前方出現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微光——不是自然光,而是某種穩定的人造光源!
三人精神一振,加快腳步。通道儘頭是一扇鏽跡斑斑但明顯被加固過的鐵門,門縫裡透出的正是那昏黃的光線。門上沒有任何標識,但門旁有一個需要手動輸入的老式密碼鍵盤。
地圖上標記這裡是“廢棄”前哨,但顯然,它並非完全無人。
“怎麼辦?”老何壓低聲音,警惕地注視著鐵門。
吳鋒猶豫了一下。敲門?很可能遭遇敵意。強行突破?他們現在的狀態無異於以卵擊石。
就在這時,鐵門上方的陰影裡,一個隱蔽的攝像頭轉動了一下,紅色的指示燈亮起。同時,一個經過處理的冰冷電子音從門旁的擴音器傳出:
“身份。目的。”
吳鋒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華夏軍人,昆侖基地所屬。遭遇‘清理者’伏擊,幸存者重傷,請求緊急避難和醫療援助。”
擴音器那頭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評估。然後,電子音再次響起:
“提供身份證明。所有人,解除武裝,放在門前。緩慢進入。”
要求很苛刻,但在目前形勢下,他們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本。吳鋒示意山鷹和老何照做。他們將所剩無幾的武器——兩支幾乎打空子彈的步槍、一把手槍、幾把匕首——放在了門前。然後,吳鋒推開了那扇沉重的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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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後是一個不大的前廳,燈光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機油、塵土和一種……若有若無的草藥氣味。四個身著灰色粗布製服、戴著防毒麵具、手持改裝霰彈槍的人警惕地用槍口對著他們。這些人的裝備雜亂,但眼神銳利,動作乾練,顯然不是烏合之眾。
一名領頭模樣的人走上前,仔細檢查了吳鋒等人,尤其是擔架上的周銳,又翻看了吳鋒遞過去浸滿血汙的士兵牌和殘存的證件。
“抬進去。”領頭人最終揮了揮手,語氣依舊冰冷,但敵意稍減。
他們被帶入前廳後方一個更大的空間。這裡看起來像是一個被改造過的地下倉庫,堆放著各種物資箱、維修工具,甚至還有一個小型的工作台,上麵擺放著一些正在維修的槍械和電子設備。大約有十幾個人在這裡活動,大多沉默寡言,看到陌生人進來,隻是投來冷漠或警惕的一瞥。
一個穿著洗得發白舊軍裝,沒有佩戴軍銜的頭發花白老者走了過來,他臉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但眼神卻異常沉靜。他檢查了周銳的傷勢,眉頭緊鎖。
“傷口嚴重感染,並發敗血症。需要立刻清創,注射強效抗生素。”老者的聲音沙啞,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我這裡條件有限,隻能儘力。”
他示意手下將周銳抬到一旁用木板和帆布搭成的簡易手術台上,開始準備器械。
吳鋒看著老者熟練的動作,心中稍安。他注意到,這個哨所雖然簡陋,但規劃有序,防禦嚴密,人員精乾,絕不像普通的幸存者營地。
“這裡是7號前哨?”吳鋒試探著問那名領頭人。
領頭人看了他一眼,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們從‘巢母’那個方向過來的?那邊發生了什麼?我們監測到強烈的生物信號紊亂和……巨大的能量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