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凝固。幾秒鐘後，那幾隻“清道夫”似乎沒有發現明確的威脅，又緩緩低下頭，繼續它們的“舔舐”。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背後已被冷汗浸透。
有驚無險地，五人陸續穿過了大半個能源中心，距離對麵的通道口隻有不到十米的距離。勝利在望。
然而，就在鐵骸即將踏入對麵通道的瞬間，他猛地停下，電子眼瞬間鎖定頭頂上方一處粗大的冷卻管道！
“上麵！”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如同閃電般從管道陰影中撲下！目標直指隊伍中間動作最遲緩的趙強！
那是一隻體型稍大、顏色更深的“清道夫”！它似乎一直潛伏在那裡，等待著獵物！
“小心！”山鷹反應極快，一把將身邊的趙強推開！
但那隻“清道夫”的偽足已經觸及了山鷹的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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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沒有劇烈的爆炸，但“清道夫”的身體像是一個裝滿液體的袋子被戳破，大量黃綠色散發著刺鼻酸味的腐蝕性液體猛地噴射出來，濺滿了山鷹的右腿和附近的菌毯！
“嗤嗤嗤——！”令人牙酸的腐蝕聲立刻響起！山鷹的作戰褲和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冒煙！劇烈的疼痛讓他幾乎暈厥，但他死死咬住嘴唇，沒有發出慘叫，隻是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悶哼！
更可怕的是，一股淡黃色帶著甜腥味的氣霧從破碎的“清道夫”屍體上升騰而起——高濃度病毒氣溶膠！
“屏住呼吸！快走！”吳鋒目眥欲裂，大吼一聲，顧不上隱藏行蹤，衝過去拉住幾乎站立不穩的山鷹，奮力向對麵的通道口拖去！
鐵骸回身，高熱切割刃瞬間亮起最後耀眼的光芒，一道灼熱弧線劃過，將附近幾隻被驚動正要爆裂的“清道夫”提前蒸發！為眾人爭取了寶貴的幾秒鐘！
趙強連滾爬爬地衝進了通道。
吳鋒拖著山鷹，幾乎是摔進了通道入口。鐵骸緊隨其後，切割刃的光芒徹底熄滅，他反手用力將通道口一扇半損毀的防火門猛地拉上，暫時隔絕了彌漫的病毒氣溶膠和可能被引來的更多怪物。
通道內，暫時安全。
山鷹躺在地上，右腿膝蓋以下一片狼藉，作戰服和皮肉被腐蝕得麵目全非，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頭！黃綠色的腐蝕液還在緩慢而頑固地侵蝕著，劇痛讓他渾身痙攣，臉色慘白如紙，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但他依舊死死咬著牙，隻有喉嚨裡發出無法控製的低沉嗬嗬聲。
病毒氣溶膠……他吸入多少？沒人知道。但所有人都清楚，被這種高濃度病毒直接接觸傷口和吸入，意味著什麼。
吳鋒跪在山鷹身邊，看著戰友那慘不忍睹的傷腿，眼睛瞬間布滿血絲。他想做點什麼，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沒有藥品，沒有清水，甚至連乾淨的布都沒有！
“隊……長……”山鷹艱難地睜開眼，看著吳鋒，眼神裡沒有恐懼，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和……決絕。他顫抖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腿上的傷，又艱難地搖了搖頭。
意思很明顯。
吳鋒的身體猛地一顫，拳頭死死攥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滲出血絲。他明白山鷹的意思。在這種地方，帶著這樣的傷，不可能活下去。而且，病毒可能已經在侵蝕他的神智，他很快就會變成……怪物。到時候，他會威脅到整個小隊。
親手處決受傷可能感染的戰友，這是末世以來，所有華國軍人心中最沉重、最無法愈合的傷疤。燕京如此，西行路上如此，昆侖如此，如今，在這深海地獄，再次上演。
“不……還有希望……”趙強聲音哽咽，想要上前，卻被墨鏡死死拉住。墨鏡偏過頭，不忍再看，肩膀微微聳動。
鐵骸沉默地站在一旁，墨綠色的電子眼注視著山鷹，沒有任何情感波動，但那隻完好屬於人類的手，卻微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
山鷹看著吳鋒，嘴唇翕動，用儘最後力氣，吐出幾個模糊的音節：“……給我……個痛快……任務……繼續……”
吳鋒閉上眼，兩行熱淚終於無法抑製地滾落。他想起和山鷹在燕京基地的初次相遇，想起西行路上無數次並肩作戰，想起昆侖血戰中他背著自己殺出重圍……往事如同電影般在腦海中閃過。
他猛地睜開眼，眼中隻剩下血紅的決絕。他緩緩拔出了腰間的92式手槍——裡麵，是僅存的15發子彈之一。
“兄弟……走好。”他的聲音嘶啞得像是破風箱。
山鷹看著他，嘴角似乎努力想扯出一個笑容，但最終隻是無力地牽動了一下。他緩緩閉上了眼睛，神情變得安詳。
吳鋒舉起槍，手臂穩如磐石，對準了山鷹的眉心。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墨鏡突然嘶啞地喊出聲：“等等！檔案室！前麵就是檔案室！也許……也許裡麵有抗病毒血清的線索！哪怕是原始數據！”
吳鋒的手指，在扳機上凝固了。
希望，哪怕隻有億萬分之一，也如同毒蛇般啃噬著他的決心。
是給予戰友最後的尊嚴和解脫，還是為了那渺茫到幾乎不存在的希望，讓他承受可能變異成怪物的痛苦，並讓整個小隊背負巨大的風險？
抉擇，前所未有的殘酷。
而就在這彌漫著血腥與絕望的通道裡，旁邊一扇虛掩著標著“值班工程師劉”的辦公室門內，桌子上，一本攤開染著早已乾涸發黑血跡的紙質日誌，被通道裡微弱的氣流吹動，翻過了一頁。上麵，用潦草而絕望的筆跡寫著：
“……它們不是意外……是‘搖籃’的選擇……‘淨化協議’……從一開始就錯了……”
“……我們都被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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