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玥帶著晨曦離開後,林澈的世界仿佛被抽空了所有色彩和聲音。巨大的門響之後,是死一般的寂靜。他癱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直到夜幕徹底籠罩下來,房間陷入黑暗。他沒有開燈,任由悔恨和絕望像潮水般將他淹沒。
接下來的幾天,他如同行屍走肉。無法進食,無法入睡,腦海裡反複回放著顧清玥最後那冰冷絕望的眼神,和蘇雨晴那條如同詛咒般的未讀信息。“初暖”小店關門歇業,他整日蜷縮在空蕩的房子裡,抱著晨曦遺落的一個小玩具,嗅著上麵殘留的、幾乎快要消散的奶香,這是他與女兒之間唯一的、脆弱的聯係。胡茬爬滿了下巴,眼窩深陷,整個人迅速憔悴下去。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什麼是真正的失去。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隅的高檔公寓裡,蘇雨晴正對著電腦屏幕,心神不寧。與林澈的合作方案細節遲遲無法推進,她發去的幾條看似關心工作的信息,也石沉大海。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她。
她忍不住撥通了林薇的電話,語氣帶著刻意掩飾的焦急:“林薇,你哥最近怎麼樣?我有些合作的事情找他,一直聯係不上。”
電話那頭的林薇,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壓抑不住的憤怒:“蘇雨晴姐!你還問我哥怎麼樣?!就是你!都是因為你那條信息!我嫂子帶著晨曦走了!我哥現在整個人都垮了,店也不開,誰也不見!你到底跟我哥說了什麼?!”
如同晴天霹靂!蘇雨晴手中的手機差點滑落。她臉色瞬間慘白,心臟狂跳,幾乎無法呼吸。
“走了?……帶……帶著孩子走了?”她喃喃重複著,林薇後麵憤怒的指責她已經聽不清了。她隻知道,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那條充滿私心、試圖喚醒舊情的試探信息,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不是沒想過顧清玥會生氣,會爭吵,但她從未想過,那個看起來冷靜甚至冷漠的女人,會如此決絕,直接帶著孩子離開!那林澈呢?他該有多痛苦?
巨大的內疚感和恐慌瞬間將她吞沒。她一直以來的“不甘心”,她那些步步為營的“接近”,在此刻造成的嚴重後果麵前,顯得如此可笑和卑劣。她想要的,從來不是摧毀他啊!
她猛地掛斷電話,癱坐在椅子上,雙手捂住臉,淚水從指縫中洶湧而出。這一次,不是委屈,不是算計,是徹頭徹尾的、帶著深切痛悔的淚水。
幾天後,一個傍晚。林澈公寓的門鈴,執拗地響了一遍又一遍,終於將他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驚醒。他拖著沉重的步伐,機械地打開門。
門外,站著蘇雨晴。她瘦了很多,臉色蒼白,眼下有著明顯的青黑,往日精致的神采被一種深刻的憔悴和不安取代。她看著眼前形銷骨立、眼神空洞的林澈,心臟像被狠狠揪緊,淚水瞬間湧了上來。
“阿澈……”她聲音沙啞,帶著哽咽。
林澈看清是她,眼中先是閃過一絲茫然,隨即,一種深刻的痛苦和……一種近乎麻木的憤怒,緩緩浮現。他沒有讓她進門,隻是堵在門口,用乾澀嘶啞的聲音問:“你來乾什麼?”
“對不起……阿澈,對不起!”蘇雨晴的眼淚決堤而下,她再也無法維持任何鎮定,“我都知道了……是我不好,是我不該發那條信息……是我太自私,太不甘心……我沒想過會這樣……我沒想過會把你們逼到這一步……”
她語無倫次地懺悔著,身體因哭泣而微微顫抖。
林澈靜靜地看著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等她哭聲稍歇,他才緩緩開口,聲音裡沒有波瀾,卻帶著一種萬念俱灰的冰冷:“說完了嗎?說完了,就走吧。”
“阿澈!”蘇雨晴驚慌地抓住他的胳膊,“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但我求你,不要這樣折磨自己!你去把清玥和孩子找回來!我去跟她解釋,我去跟她道歉!一切都是我的錯!”
林澈猛地甩開她的手,眼中終於燃起一絲壓抑已久的火苗,但那火苗,是燒向他自己,也燒向她的:“解釋?道歉?蘇雨晴,你以為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裂痕已經存在了,信任已經碎了!是我活該!是我優柔寡斷,是我處理不好過去和現在!是我對不起清玥,對不起孩子!也……對不起你。”
他最後那句話,聲音低了下去,帶著無儘的疲憊和悲哀。他不再看她,轉身欲關門。
“阿澈!”蘇雨晴抵住門,淚眼婆娑地看著他決絕的背影,終於徹底明白,她永遠地失去了他,連同最後一絲情分和愧疚,都被她自己的不甘心消磨殆儘了。她哽咽著,用儘最後力氣說:“我……我明天就離開這裡了。去南方,不會再回來了。你……保重。”
門,在她麵前緩緩關上,隔絕了兩個世界。蘇雨晴沿著牆壁滑坐到地上,在空無一人的樓道裡,失聲痛哭。她知道,她的路,到此為止了。帶著滿身的傷痕和一生的悔恨,獨自遠走,是她唯一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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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日,林澈的手機收到一條來自秦書瑤的信息,約他在一家安靜的美術館咖啡廳見麵。若是以前,林澈可能會猶豫,但現在,他心如死灰,反而無所謂了。
他如約而至。秦書瑤依舊優雅,穿著素雅的長裙,坐在靠窗的位置,陽光灑在她身上,卻仿佛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薄膜。她看到林澈憔悴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憐憫,有惋惜,也有一絲了然。
“坐。”她為他點了一杯清水。
林澈沉默地坐下。
秦書瑤沒有寒暄,直接切入了主題,聲音平靜而通透:“林澈,你的事情,我聽說了。”
林澈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是不是很可笑?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秦書瑤輕輕搖頭,目光望向窗外蔥鬱的樹木,聲音悠遠:“不,不可笑。隻是……很真實。我以前總覺得,你身上有種脫離塵世煙火氣的光,像一件值得欣賞的藝術品。但現在我才明白,我錯了。”
她轉過頭,澄澈的目光直視著林澈,帶著一種近乎慈悲的洞察力:“最動人的,從來不是不染塵埃的完美,而是在泥濘中掙紮、會犯錯、會痛苦、卻依然承載著生命重量的真實。你、顧清玥、蘇雨晴……你們都在自己的執念和情感裡浮沉,誰都不是贏家,但誰也都真實地活過、痛過。”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輕柔,卻也更加疏離:“林澈,我們不是一路人。我向往的是星空和大海,而你,你的根在人間煙火裡。以前是‘澈甜’,現在是晨曦。走錯路不可怕,可怕的是忘了自己要去哪裡。”
她從隨身的手袋裡拿出一個小巧精致的平安符,推到林澈麵前:“這個,是我前幾天去寺廟為晨曦求的。幫我轉交給她吧。就不說再見了,祝你們……都能找到內心的平靜。”
說完,她站起身,像完成了一次最後的觀展,微微頷首,然後轉身離開,背影融入美術館的光影中,漸行漸遠,沒有一絲留戀。
林澈握著那個還帶著淡淡檀香的平安符,看著窗外秦書瑤消失的方向,又低頭看看自己粗糙的手掌。是啊,他的根,從來都在那裡。星空再美,也照不亮他腳下的路。
他拿出手機,屏幕上是之前偷拍的、晨曦咯咯笑著的照片。他顫抖著手指,編寫了一條信息,發給那個他無數次想聯係卻不敢的號碼:
「清玥,我知道我現在沒資格要求什麼。隻是……晨曦還好嗎?我……能偶爾,看看她嗎?就看看她,就好。」
信息發出去後,他緊緊握著手機,像等待最終的審判。
不知過了多久,屏幕終於亮起,簡短得不能再簡短的回複:
「周六下午三點,中心公園兒童遊樂場。」
沒有稱呼,沒有情緒,像一份冰冷的日程安排。但這對林澈來說,卻如同在無儘黑暗中,窺見的一絲微光。他閉上眼,將額頭抵在冰涼的桌麵上,滾燙的淚水,終於洶湧而出。
他的路,或許還有機會,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回走。而蘇雨晴和秦書瑤,也終於踏上了各自命定的、與他再無交集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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