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光勉強透過廢棄礦洞入口坍塌的縫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破碎的光斑。林澈緊握著那枚從泥地裡摳出來的、屬於顧清玥外套的淺藍色紐扣,指尖因用力而發白。這微小的線索像黑暗中唯一的光,牽引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向礦洞深處摸索。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鐵鏽味、塵土味和一股……若有若無的、類似硫磺的刺鼻氣味。
他的左臂依舊麻木沉重,趙鐵山的猛藥副作用讓他頭暈目眩,但一想到清玥和孩子可能就在前方某處受苦,他就強迫自己忽略身體的抗議,咬緊牙關前行。洞壁濕滑,腳下碎石嶙峋,不時有蝙蝠被驚動,撲棱棱地從頭頂飛過,帶來一陣心悸。
越往深處,光線越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林澈隻能憑借觸覺和微弱的回聲判斷方向。就在他幾乎要絕望時,前方一個拐角後,隱約透出了一絲微弱的光亮,還有人低聲說話的回音!
希望瞬間攫住了他!是孫老爹嗎?清玥是不是就在那裡?他屏住呼吸,壓下狂跳的心臟,像影子一樣貼著冰冷的岩壁,悄無聲息地摸了過去。
拐過彎,眼前是一個稍大的洞窟。一盞防風燈放在一個粗糙鑿成的石台上,昏黃的光暈照亮了小片區域。燈旁,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背對著他,佝僂著腰,在一個簡易的石臼裡用力搗著什麼,發出沉悶的“咚咚”聲。那不是孫老爹,是趙鐵山!
林澈愣住了。趙鐵山怎麼會在這裡?他是在……配藥?救清玥他們的藥?一絲微弱的希望剛升起,但下一秒,他就看清了石台上的東西——除了幾株形狀怪異的草藥,赫然還有從礦洞深處取出的岩芯樣本的碎片,以及幾個裝著不同顏色粉末的小皮袋。趙鐵山專注地將搗碎的岩芯粉末和那些未知的粉末混合在一起,動作熟練而專注,眼神在燈光下閃爍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專注和冰冷。
這不是在配解藥!這像是在……配製毒藥?或者某種更危險的東西!林澈想起趙鐵山說過要“製造證據”,一股寒意瞬間從脊椎竄上頭頂。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腳下卻不小心踢到了一塊鬆動的石子。
“哢噠。”一聲輕響在寂靜的礦洞裡格外清晰。
趙鐵山猛地回頭,看到林澈的瞬間,臉上不是驚訝,而是驟然的、毫不掩飾的暴怒和殺機!他像被踩了尾巴的毒蛇,瞬間丟下石臼,一把抓起旁邊放著的一包黑色粉末,厲聲喝道:“林澈!你竟敢跟蹤我?!”
“趙大叔……我……”林澈想解釋紐扣的事,但趙鐵山根本不給他機會。
“閉嘴!”趙鐵山眼神陰鷙得可怕,一步步逼近,“我早就該看出來!你這種優柔寡斷的廢物,根本成不了事!隻會壞事!你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他揚手就將那包黑色粉末朝林澈劈頭蓋臉撒來!
林澈雖早有警惕,但身體狀態太差,躲閃不及,吸入了一點粉塵,頓時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和惡心,喉嚨像被扼住般呼吸困難!他踉蹌著後退,撞在岩壁上,驚恐地看著眼前這個變得無比陌生的“盟友”。
“趙鐵山!你乾什麼?!我隻是來找我老婆孩子!”林澈嘶啞地喊道,努力保持清醒。
“找他們?哼!”趙鐵山冷笑,眼中沒有絲毫溫度,“找到了又能怎樣?帶著他們繼續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林澈,你醒醒吧!沈墨嵐那種人,你不把她徹底扳倒,你們永無寧日!我需要孫老狗手裡的東西,需要能讓沈墨嵐萬劫不複的鐵證!你,”他指著林澈,語氣冰冷徹骨,“你現在就是最大的變數!是累贅!”
話音未落,趙鐵山再次撲上,手中多了一把削尖的骨匕!招招狠辣,直取要害!林澈又驚又怒,勉強用手中的木棍格擋。但中毒加上體力不支,他很快落了下風,腿上、胳膊上又被劃出幾道血口。趙鐵山熟悉礦洞地形,利用陰影和石柱不斷閃躲、攻擊,像在戲弄掉入陷阱的獵物。
“為了報仇……你就要殺我?”林澈喘息著,心中充滿了被背叛的痛楚和荒謬感。
“不是我要殺你,”趙鐵山的聲音在黑暗中如同鬼魅,“是你自己找死!放心,我會替你‘照顧’好你老婆孩子的,畢竟……她們可能還有點用。”這話語中的冷酷意味讓林澈如墜冰窟!
最終,林澈體力耗儘,被趙鐵山一個掃堂腿絆倒,重重摔在地上。趙鐵山用膝蓋死死頂住他的後背,用準備好的粗糙繩索將他雙手反綁,捆得結結實實。
“趙鐵山!你這個瘋子!清玥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林澈絕望地嘶吼,掙紮著,卻動彈不得。
趙鐵山喘著粗氣,用破布塞住他的嘴,眼神裡沒有任何波動,隻有一種近乎麻木的冷酷。“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要怪,就怪這世道,怪沈墨嵐吧。”他站起身,看著地上如同困獸般的林澈,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或許……把你交給孫老狗,還能換點有用的信息。”
……
就在礦洞中生死搏鬥的同時,鎮東鐵匠鋪那陰暗潮濕的地窖裡,顧清玥正經曆著另一種煎熬。孩子因為地窖的陰冷和饑餓,又開始低聲哭泣,聲音微弱得像小貓一樣,卻像針一樣紮在顧清玥的心上。她自己的手腕腳踝被粗糙的繩子磨破了皮,火辣辣地疼,嘴唇乾裂,饑腸轆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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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蓋板被掀開,張鐵匠端著一點殘羹冷炙走下來,臉色比鍋底還黑。他把碗重重放在地上,湯汁濺了出來。
“哭什麼哭!再哭把你扔出去喂狗!”張鐵匠不耐煩地吼道,然後像是自言自語地抱怨,“媽的,孫癩子真會找事!非說後山礦洞晚上有動靜,疑神疑鬼,讓老子帶人去看看……這黑燈瞎火的,儘折騰人!”
礦洞?動靜?顧清玥的心猛地一跳!是林澈嗎?他找到那裡了?但張鐵匠要帶人去看……那豈不是自投羅網?巨大的希望瞬間被更深的恐懼取代。她緊緊抱住孩子,身體因恐懼和擔憂而微微顫抖。
張鐵匠罵罵咧咧地爬上去了,地窖重歸黑暗。顧清玥的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林澈來了,可能就在附近,可她卻無能為力,甚至連警告他都做不到。這種咫尺天涯的絕望,幾乎要將她吞噬。她看著懷裡虛弱的孩子,一股強烈的求生欲再次燃燒起來。不能放棄!絕對不能!她開始更加用力地磨蹭手腕上的繩索,哪怕皮開肉綻,也要掙出一線生機!
……
礦洞中,趙鐵山正在考慮如何處置林澈,是就地解決還是廢物利用時,洞口方向突然傳來了雜亂腳步聲和張鐵匠粗啞的吆喝聲:“裡麵有人嗎?孫老頭讓我們來看看!是誰在裡頭裝神弄鬼?”
趙鐵山臉色一變!孫老爹的人來了!他的秘密據點暴露了!他狠狠瞪了地上的林澈一眼,眼神複雜,有憤怒,有不甘,也有一絲迅速隱去的權衡。最終,他迅速吹熄了防風燈,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礦洞深處更黑暗的岔路,消失不見。他選擇了自保和隱匿。
幾乎在燈光熄滅的同時,幾支火把的光亮湧入了洞窟。張鐵匠帶著兩個手持棍棒的鎮民,警惕地走了進來。火光一下子照亮了被捆在地上、嘴裡塞著破布、狼狽不堪的林澈。
“嘿!真有人!”一個鎮民驚呼道。
張鐵匠舉著火把湊近,看清林澈的臉後,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猙獰的笑容:“媽的!果然是你這個外鄉小子!竟敢摸到這兒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他蹲下身,粗暴地扯掉林澈嘴裡的破布。
“說!你同夥呢?那個老家夥跑哪兒去了?”張鐵匠厲聲問。
林澈劇烈地咳嗽著,貪婪地呼吸著空氣,心中一片冰冷。趙鐵山拋棄了他,獨自逃了。他現在落入了孫老爹的同黨手中。但他也確認了一件事:孫老爹和這個張鐵匠,果然在盯著這個礦洞!這裡一定藏著重要的秘密!
“我……我不知道什麼同夥……”林澈沙啞地回答,眼神卻死死盯著張鐵匠,“我老婆孩子……在哪?”
張鐵匠一巴掌扇在他臉上,罵道:“死到臨頭還惦記娘們!帶走!交給孫老頭發落!”
兩個鎮民粗暴地將林澈拽起來,推搡著向洞外走去。林澈沒有反抗,他知道反抗是徒勞的。他默默地記著路線,觀察著環境。被帶出礦洞,冰冷的夜風撲麵而來,遠處黑水鎮的零星燈火在黑暗中閃爍,仿佛嘲笑著他的無能。
他回頭望了一眼漆黑一片的礦洞入口,趙鐵山早已不知所蹤。同盟徹底破裂,信任化為齏粉。現在,他孤身一人,落入敵手,前途未卜。
而在地窖中,顧清玥隱約聽到上麵傳來一陣喧嘩和張鐵匠粗聲粗氣的報告聲,似乎抓到了什麼人。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是林澈嗎?他被抓了?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她磨蹭繩索的動作變得更加瘋狂,甚至不顧疼痛地用力扭動,鮮血從手腕滲出,染紅了繩子。
黑暗的地窖,冰冷的礦洞,絕望的囚徒,背叛的盟友,凶惡的敵人……所有的線索和命運,在這黑暗的夜晚,以一種最殘酷的方式,交織在了一起。林澈的營救行動,似乎剛剛開始,就已經走到了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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