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暖”的午後,本該是陽光最暖、咖啡最香的時候。但此刻,店裡卻籠罩著一層無形的低氣壓。寥寥無幾的客人,也讓這份安靜顯得格外沉悶。昨天,銀行客戶經理又打來電話,語氣依舊客氣,但催收貸款本金的意圖卻毫不鬆動。今天上午,之前聯係好的一家本地奶製品供應商也臨時變卦,以產能不足為由暫停供貨。
顧清玥擦著已經光可鑒人的櫃台,眉頭微鎖。這些看似獨立的事件,串聯起來,指向性太明顯了。一種被無形之手扼住喉嚨的感覺,讓她呼吸都有些困難。這不是沈永年式的恐嚇,而是一種更冰冷、更係統化的擠壓,讓你有苦說不出,有勁使不上。
林澈將一杯剛做好的、拉花精致的拿鐵放在她麵前,溫熱的氣息氤氳開來。“彆太擔心,總會有辦法的。”他的聲音平靜,但緊抿的嘴角泄露了內心的凝重。他比顧清玥更清楚,這種資本層麵的遊戲規則,遠不是他們這樣一個剛剛站穩腳跟的小店能夠抗衡的。對方甚至不需要違法,隻需利用規則和資源上的絕對優勢,就能讓他們舉步維艱。
“我們的現金流撐不了太久。”顧清玥低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溫熱的杯壁,“如果銀行真的強行抽貸,供應商又集體斷供……”她沒再說下去,但眼裡的憂慮清晰可見。他們好不容易重建的這點安穩,如同陽光下脆弱的肥皂泡,隨時可能破裂。
林澈握住她微涼的手,用力緊了緊。“隻要我們人在,店就在。大不了,從頭再來。”這話與其說是安慰她,不如說是在給自己打氣。麵對這種降維打擊,個人的堅韌顯得如此蒼白。
就在這時,店門口的風鈴輕響。不是客人,而是快遞員,送來了一個扁平的、沒有任何寄件信息的硬紙板文件袋。收件人依然是“初暖”。
顧清玥的心猛地一跳,和林澈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警惕和一絲莫名的期待。上一次是照片,這一次是什麼?
兩人迅速回到後間狹小的辦公室,鎖上門。林澈小心地拆開文件袋,裡麵沒有信件,隻有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黑色小巧u盤,以及一張打印的便簽紙。便簽紙上隻有一行簡潔的英文網址和一串複雜的、混合了字母數字和符號的密碼。字跡是打印體,無法辨認筆跡。
“和上次的照片……是同一個人寄來的?”顧清玥聲音有些發緊。
“很可能。”林澈拿起那個u盤,觸感冰涼,“這次直接給了鑰匙。是陷阱,還是……真正的幫助?”
“需要電腦,但不能用店裡的網絡,太不安全了。”顧清玥立刻說道。經曆過之前的網絡攻擊,她變得異常謹慎。
林澈點點頭,拿出那台經過方舟特殊處理、僅用於緊急聯係的、不連接互聯網的筆記本電腦。他輸入網址,是一個極其簡潔、沒有任何標識的登錄界麵。輸入密碼後,屏幕閃爍了一下,出現了文件列表。
裡麵有幾個音頻文件,標記著模糊的日期;幾張掃描圖片,像是日記頁和合同碎片;以及一個命名為“股權結構”的pdf文檔。
林澈深吸一口氣,點開了第一個音頻文件。一陣沙沙的噪音後,傳來兩個男人的對話聲,背景似乎有些空曠,帶著回音。一個聲音年輕些,帶著壓抑的憤怒和失望,林澈和顧清玥瞬間屏住了呼吸——那是林澈父親林翰飛的聲音!
“……魏長明!你不能這樣!‘曙光’是我們團隊多年的心血,不是你們清河會用來圈錢的工具!你這樣背信棄義,侵吞研究成果,良心不會痛嗎?!”林翰飛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
另一個聲音,年長些,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冷漠和圓滑,應該就是魏長明:“翰飛啊,你還年輕,不懂。商業的世界,講究的是利益,是時機。你們那個技術,想法是好的,但太超前,投入巨大,風險更高。由我們清河會來運作,才能實現它的最大價值。你放心,不會虧待你的……”
“價值?你們所謂的價值,就是把它包裝成概念,去資本市場圈錢,然後扔給像沈家那樣唯利是圖的礦主,不顧工人死活地野蠻開采嗎?我絕不會在協議上簽字!”
“翰飛,識時務者為俊傑。彆忘了,你的項目啟動資金,還有你林家……哼,話已至此,你好自為之。”
錄音到此戛然而止。
辦公室裡一片死寂。林澈緊緊攥著拳頭,指甲深陷進掌心。原來如此!父親的堅持,父親的悲劇,根源在這裡!不是因為簡單的商業分歧,而是源於對學術理想和商業倫理的堅守,觸怒了貪婪的資本巨鱷!
顧清玥握住他顫抖的手,無聲地給予支持。她點開那些掃描的日記頁圖片,字跡是林翰飛的,斷斷續續地記錄著“曙光計劃”的進展,以及與魏長明、沈瀚洋沈家老爺子)接觸過程中的疑慮和不安,提到了“技術被覬覦”、“壓力巨大”、“家人安全擔憂”等字眼。最後一份股權協議副本則清晰地顯示,林翰飛曾是一家名為“前沿礦業技術研究所”的核心股東和首席科學家,而後來,這家研究所的核心資產和專利,都神秘地轉移到了魏長明控製的一家離岸公司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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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線索,像散落的珠子,被這根名為“魏長明和清河會”的線串了起來。敵人,終於露出了清晰而猙獰的輪廓。
“黑石基金……果然是清河會的手筆。”林澈的聲音冰冷,“他們不隻是要沈家的資產,他們最終要的,是‘曙光計劃’相關的所有東西,包括可能還掌握在沈家或相關方手裡的技術資料和礦權!”
就在這時,林澈的手機響了,是沈永明。他的聲音失去了往日的虛偽鎮定,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倉皇和急切:“林澈!我們必須見麵!立刻!黑石的人已經開始接觸重組委員會的核心成員了,他們給出的條件……我們根本無力抗衡!”
半小時後,還是那家偏僻的茶室包廂。沈永明這次連西裝都沒穿整齊,眼底布滿血絲,將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推到林澈麵前。
“這是我所能拿到的,關於沈家早年與清河會合作的所有檔案……大部分關鍵內容被銷毀或塗改了,但還有一些碎片。另外,這是黑石基金在國內負責輿論和公關的一個關鍵人物的信息……他們已經開始在海外媒體上造勢,汙蔑嵐集團資不抵債,管理層腐敗,為低價收購鋪路!”
林澈沒有立刻去碰那個紙袋,隻是冷冷地看著他:“沈永明,你現在知道急了?當初沈永年害死我父母,打壓我的時候,你們沈家在哪?”
沈永明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和惱怒,但很快被更大的恐懼壓了下去:“此一時彼一時!林澈,現在不是翻舊賬的時候!黑石基金如果得手,你我都得完蛋!他們會清除所有知道‘曙光計劃’真相的人!你以為你父母是怎麼死的?僅僅是沈永年一個人能決定的嗎?!”
這話像一把尖刀,刺中了林澈心中最深的痛處和最黑暗的猜測。他沉默了片刻,終於拿起那個紙袋,粗略翻看了一下。裡麵確實有一些模糊的會議紀要片段,提到了“曙光計劃”、“技術評估”、“合作框架”等字眼,簽署方有沈瀚洋和魏長明的代表。另一張紙上,則是一個名字和聯係方式。
“你想怎麼合作?”林澈抬起眼,目光銳利。
“情報共享!”沈永明急切地說,“我知道你手裡肯定有關於你父親和魏長明矛盾的東西!把那些證據給我,我可以利用沈家殘存的關係網,在重組委員會裡運作,至少拖延收購進程!我們需要時間去找黑石的破綻!”
林澈心中冷笑,沈永明果然是想空手套白狼,拿自己的證據去當他的籌碼。“證據可以給你一部分,但必須由我來決定給什麼,什麼時候給。而且,你要把你掌握的,關於清河會和魏長明在國內的所有關係網,毫無保留地告訴我。”
這是一場與虎謀皮的交易。雙方都心懷鬼胎,互相提防。
回到“初暖”時,已是深夜。小石頭睡了,店裡隻剩下林澈和顧清玥。昏黃的燈光下,兩人對坐著,桌上攤開著沈永明給的資料和那個神秘的u盤。
“你真的要和他合作?”顧清玥憂心忡忡,“沈永明比沈永年更狡猾,他隨時可能出賣我們。”
“我知道。”林澈揉了揉眉心,臉上是深深的疲憊和決絕,“但我們現在沒有選擇。黑石基金像一座大山壓過來,單靠我們,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沈永明雖然是一杯毒酒,但至少能暫時解渴,給我們爭取一點調查和準備的時間。”
他指著那些資料:“‘曙光計劃’是關鍵。魏長明和清河會這麼多年念念不忘,甚至不惜動用黑石基金這樣的龐然大物來搶奪,說明這東西的價值遠超想象。我們必須搞清楚它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我父親寧死也不肯交給他們。這可能是我們唯一的反擊武器。”
顧清玥看著他眼中燃燒的、混合著悲痛、憤怒和決心的火焰,知道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她輕輕歎了口氣,握住他的手:“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但答應我,一定要小心。沈永明是毒蛇,魏長明和黑石基金,是更可怕的洪荒巨獸。”
林澈反手緊緊握住她,感受著她手心的溫度和力量。“我明白。這次,我們不僅要報仇,還要活下去,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他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仿佛要穿透這黑暗,直視那隱藏在遙遠國度的敵人。
“曙光計劃……”他低聲重複著這個名字,仿佛要從中汲取力量,“就讓我來看看,你究竟藏著怎樣的光芒,又曾照見過怎樣的黑暗。”
新的征途,在危機與陰謀中,被迫開始了。這一次,對手更強大,棋局更廣闊,而他們手中的籌碼,卻依然少得可憐。唯一增加的,是破釜沉舟的勇氣,和彼此相依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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