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8月25日晚,北方交大302宿舍的台燈下,秦宇軒摩挲著口袋裡的存折,紅色封皮上“6250元”的數字,是他與徐老板合作近一年來分得的全部積蓄。窗外夜色漸濃,蟬鳴漸歇,他卻毫無睡意,腦海裡反複盤桓著與徐老板談話後的隱憂。
他想起1978年4月剛搭夥時的光景。那時自己才15歲,身無分文,全憑觀察食客喜好的點子,幫徐老板把瀕臨冷清的小麵館盤活。徐老板當初沒膽量推特色鹵味,是他拿著密密麻麻的食客反饋表反複勸說,甚至守在後廚幫著調試配方;麵館盈利後,徐老板猶豫擴店,又是他跑遍羅馬市的寫字樓和居民區,畫出客流分布圖,最終促成兩家分店開張。徐老板守諾,始終按20給他分成,這份知遇之恩他記在心裡,可他更清醒——如今的合作全靠徐老板一人的信任和堅持,徐嬸打從一開始就不怎麼認可,後來雖沒明確反對,可每次談及合作細節,眼神裡總藏著顧慮。若將來飯店再做大,涉及的投入、權責更複雜,徐老板夾在中間,能否一直頂住壓力?這份依附他人的營生,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得有真正屬於自己的根基。”秦宇軒對著台燈喃喃自語。6000多塊錢不算少,可若再開飯店,租金、裝修、備料層層疊加,根本不夠周轉,到頭來還是得與人合夥,重蹈依賴他人的覆轍。他趴在桌上,手指在紙上胡亂畫著,突然想起四姐閒聊時的話:“文藝路新開了幾個批發市場,倒騰服裝的人擠破頭,聽說不少人賺了錢。”
這個念頭像道閃電,瞬間劈開了思路。他猛地坐直身子,第一個想到三姐——三姐性子潑辣,手腳麻利,做事敢闖敢拚,在家鄉待業半年多,也沒定親,要是能來西安幫著打理生意,再合適不過。四姐也在西安,節假日還能過來搭把手,人手的事基本妥了。
第二天一早,秦宇軒沒去飯店,揣著存折直奔文藝路。剛到街口,喧鬨聲就撲麵而來:各個批發市場門口,挑貨的、送貨的、討價還價的人摩肩接踵。他鑽進最熱鬨的服裝批發市場,挨家攤位細瞧:本地布料做的衣服樣式陳舊,問津者寥寥;而從南方運來的襯衫、喇叭褲,顏色鮮亮、款式新穎,攤位前擠滿了年輕男女。他趁間隙拉住一個攤主閒聊,得知廣州的服裝進價低、更新快,運到西安加價售賣,利潤能達三成以上。
“就乾這個。”秦宇軒心裡落了定。他悄悄記下攤位租金、客流高峰時段,還以“想進貨”為由,抄下幾個廣州批發商的聯係方式。回到宿舍,他連夜寫了封長信寄回老家,信裡詳細講了文藝路的商機、開服裝店的規劃,也懇切地提了想讓三姐來西安幫忙的想法,反複勸說父母放心——自己既能兼顧學業,也能把生意盯好。
信寄出去的幾天裡,秦宇軒依舊如常去飯店幫襯,規範流程、調整菜品,對自己的打算隻字未提。在他看來,開服裝店是自己的私事,眼下與徐老板的合作正往深裡走,徐老板本就頂著徐嬸的壓力,沒必要再讓額外的事分他的心,更不想讓徐老板覺得自己“分心”而動搖信任。他隻是趁空閒,又往文藝路跑了幾趟,終於在市場出口處找到一個小攤位:租金適中,挨著人流通道,雖不算黃金位置,卻勝在穩妥。攤主催著定檔口,他咬咬牙,從存折裡取了錢,預交了10月份的租金,攥著收據走出市場時,陽光照在臉上,心裡既忐忑又篤定。
一周後,家裡的回信到了。父母雖有擔憂,可看他信裡條理清晰、計劃周詳,又念及他這一年的踏實,最終鬆了口;三姐的字跡擠在信紙角落,滿是雀躍:“弟,我早想出去闖闖,這就收拾東西,過兩天就動身!”
秦宇軒把信疊好揣進兜裡,照常去飯店忙活。隻是路過文藝路方向時,腳步會不自覺慢些。他知道,6000塊錢是起點,預交的租金是破釜沉舟的決心,與徐老板的合作是當下的底氣,而這條悄然鋪起的服裝生意路,才是他為將來攢下的真正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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